抖抖索索地又开始什么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长篇大论。
一声叹息压在心底,苏息冷淡地看着他们慷慨陈词,听他们如泣如诉,觉得这真就成了一出闹剧。那几位知县大人的光辉事迹,他可清楚得很。本来对徽宁帝述及的下一步整肃的对象就是这些为祸甚巨的清流,他们倒自己跳出来了。
这等手段让苏息甚至有些失望,但也有些微烦乱,这攀扯的指控他当然不怕,但他自来主张以凭据说话,不耻这般“以情动人“,那么要一一举证,就需再次彻查,先不说还有百姓阻挠,就多方周旋已是艰难,大理寺并没有多少得力的人,他自己现下的情形不得不承认有些力不从心。
“苏大人,万言书上按血手印的百姓们都等着您给他们一个答复呢。“在各位达人声情并茂的演讲间隙,刑部尚书顾淮温文尔雅地道,声音不高,但如同一根刺,朝堂顿时安静。
苏息本因咳嗽伤了喉咙,也不愿与他纠缠,只平淡说了一句:“请皇上示下。“
徽宁帝端坐龙椅,沉吟片刻先说要安抚百姓,再说定会还以公道,然后是刑部配合大理寺查清事实云云。
失望是为人臣子不该有的情绪,苏息忽然觉得十分疲累,胸口的刺痛越发绵密。
皇帝发话,刑部尚书顾淮表示定当竭诚配合大理寺,协助苏大人。当朝发明酷刑无数的刑部尚书实在是个斯文人,声音含蓄诚挚,对他侧身示意时风仪优美。
苏息牵牵嘴角,回他淡漠微笑,这朝,便也散了。
徽宁帝似想留下他多说几句,但看他眉间有压不住的憔悴倦意,也就作罢,派了尹公公去关切询问是否需要用步辇送他出宫。
苏息摇头婉拒,但走出去没多远就在心底自嘲到底还是太过勉强了,眼前一片片地发黑,耳边似有潮水澎湃,渐渐听不到周遭声音,自问大概是怎么也撑不到宫门了,若半途倒下不知又会被传言做何揣度。
想想幸而南书房不远,也许可以去那里缓一缓。
竹影婆娑光影乱舞,短短一段路,几乎耗尽所有力气。
南书房清静如昨,他扶着书案慢慢坐下,放纵自己合目伏案。
乖觉的小太监默默送了热茶进来,不敢多话地轻轻放下,心里只想着这些庙堂之上风口浪尖的大人们看来日子也并不好过。
苏息撑起身子示了谢意,小太监被他的面色唬了一跳,轻声问:“大人,要给您传太医么?”
苏息摇头,还是晕得厉害,又伏下身去,听着小太监碎碎的脚步退出后,他才不再强忍允许自己咳了出来。但还是压抑着,一声声低而剧烈。
血腥的味道熟悉地泛上来,他心知这时候若开始咳血恐怕就不得不惊动太医院了,极力想忍,但越忍越是不堪,眼前的昏黑渐渐浓重,忍耐开始有心无力。
昏乱中他恍惚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到有依稀人声,然后是匆促的脚步,再然后,一道声音唤了他的名字“苏息“。
熟悉的声音似乎瞬间击退了滔滔流年,一样的声音,一样如清泉,甚至,带着一样的担心和焦急,从来没有对谁提起,连面对自己都从不承认,其实一别经年他一直都想再听一遍。
她在唤他的名字,粉妆玉琢美丽得不似真人的小女孩,是帝国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众人拥簇中她笑容天真温软,目光晶莹似从未见风雨阴霾,一步步向他走来,笑着来牵他的手。
是否回忆太过肆意,连温暖都变得真实,他茫然地睁开眼睛,惊觉身边人不是虚幻,是实实在在的永宁公主,而且她还是真的正握着他的手扶着他。
第一反应是该抽身离开,但在那一刻,身体放佛不再是他自己的,再没有半点力气。
她在身边,温暖的双手,清新的气息,单纯的关怀,是他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