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长安。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宋润流看着手中花灯上的诗句,低声念出的,正是那最后一句。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便觉得有些累了,身边的心腹低声提醒他马上就要到宫宴的时间了,可是他却并不想回去。当了二十年的太子,他早就厌烦了,尤其是这些繁琐无趣的宴会,更是让他厌恶至极。对着心腹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去寻个合理的借口向他那位父皇解释一下他为何会缺席上元宫宴,在那位心腹欲言又止的眼神中,施施然转身离开。
“兹闻勇威将军之女聂音落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现特赐婚于太子润流,待聂氏及笄后大婚。”宋润流走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不知为何,心中想起的,却是九年前父皇给他和聂音落赐婚圣旨上的话,他从未特意记过,可是现在想起的时候,居然是一字不落。宋润流自嘲地笑笑,如今又是上元,可是那个当年还叫他太子哥哥的女孩,却不在他身边了,不,应该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在他的身边吧。
手中的花灯上,绘着的,是龙凤呈祥的图案,却写了一首与龙凤呈祥完全不搭边的诗,宋润流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居然鬼迷心窍的买下了这么一盏做工并非很精良的花灯不说,还不打算去参加宫宴,为自己平添了一个大麻烦,或许是,疯了吧。
街上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思维渐渐飘远,岐陵如今怎么样了呢?她,可还习惯?她当然是习惯的,聂家人,都是天生的将才,便是女子也不例外,更何况还有宋临照一直陪在她身边,他一定会把她照顾得极好,有什么需要他来担心的呢?从他们重逢时她对自己和宋临照完全不同的态度中,不是就能够知道她现在的想法了吗?他还有什么可以奢望的呢?宋润流仿佛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在这条长长的街道上,他第一次如此频繁地想起那个女子,也是第一次如此放纵自己可以想起那个名为聂音落的女子。
聂音落和宋临照都不知道,九年前聂音落遇到刺客的那一晚,他也在。从第一支箭射出来的时候,他就在了。可是他只是站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并没有出手。他不是没有犹豫过的,可是宋国太子润流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若是他那时出手就一定会暴露自己的伪装,那时他的武功便已臻化境,便是现在的宋临照,也不过能和他打个平手而已,所以他没有出手,直到他看到了宋临照的到来。彼时宋临照在表面上也是一个没怎么习过武的家伙,可是他却那样直接地挡在了她的面前,用尽全力救下了她。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他和宋临照终究还是不同的。和聂音落那么巧合得买了同样的花灯的是宋临照,她回来遇到的第一个旧识也是宋临照,后来陪她四处辗转的,依旧是宋临照。
宋润流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合格的太子,的确如此,他的父皇、朝臣、百姓,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了这“合格”二字付出了多少。他算计了自己心爱的人,娶了一些他根本不喜欢的女子,却还要每天装出一副夫妻和睦的样子,来让朝中的那些重臣放心。他还要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武功,自己的野心,只为了可以不让他的父皇怀疑他。
他不是夜镜尘,没有办法亲手弑母杀父,完全不顾念亲情地走到那个至尊的位置;他也不是宋临照,可以放下全部的权势,为了自己心爱之人游走四方;他更不是燕云笙,可以利用身边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让自己始终处在优势地位。他,只是一个走中庸之道的宋国太子,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