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去好了。”莲生不禁长叹一声:“我这样对你说,你还是要跟我戗戗。”说到这里,咽住说不下去了。
两人并坐,谁也没有说话。好半天,小红才说:“我这会儿没说你什么,也没得罪你;你先说我不高兴,又说我跟你戗戗。你说了人家自己不觉得,人家能高兴得起来么?”
莲生知道小红已经回心转意,这话分明是强词夺理,忙陪笑说:“都是我不会说话,害得你不高兴。这次算了,下次我再要不好,你干脆打我骂我都可以。我倒是无所谓,只要你别不高兴。”一面说,一面就拉着小红,到榻床上并排躺下。莲生说:“我正要跟你商量:我跟朋友们暂且约了个日子,先定在初九。只为这两天请财神的酒太多了:初七在周双珠那里,初八么,在黄翠凤那里,都是请财神的酒。他们说:你这里反正不收账,也不请财神,干脆初九吃吧。我就答应了。你说呢?”小红说:“随便吧。”
莲生见小红不再闹别扭了,心里喜欢,抽了没几口烟,就催小红赶紧吃稀饭。小红说:“我烧的是火腿粥,你吃点儿么?”莲生说:“挺好。”小红就叫阿珠把稀饭搬上来,阿金大也来帮着伺候。吃过稀饭,莲生过足了烟瘾,就和小红收拾安睡。
第二天四月初七,十二点钟,来安领轿子来接。莲生吃过中饭,坐轿子回去,干了些公事,等天色晚了,先到小红家照了一面,然后到公阳里周双珠家去赴宴。
这一席,是洪善卿摆的清财神酒。先到的客人,有葛仲英、姚季莼、朱蔼人、陈小云四位。善卿见对面双玉房间里台面摆得很早,就说:“咱们也起手巾吧。”莲生问还有谁没来,善卿说:“李鹤汀不来,就不过罗子富了。”大家当即入席,留出一个空位。
上过第一道菜──鱼翅,金巧珍先到,随后罗子富带了黄翠凤同来。子富已经有些醉意,兴致挺高的,一到就叫拿鸡缸杯来摆庄,先要跟姚季莼豁几拳,说是前次输给他至今不甘心,再jiāojiāo手看怎么样。季莼也不相让,捋起袖子来伸手就豁。无奈开头三拳,都是子富输的;翠凤要代酒,子富还不肯,自己端起来一口喝干,伸手再豁。接着的三拳,季莼输了两拳。
这时候,众人叫的局──林素芬、吴雪香、沈小红、卫霞仙──已经陆续到齐,霞仙就给季莼代饮了一杯。子富立即嚷了起来:“代的不算!”霞仙说:“谁说的?我是要代的,你代不代随你的便。”翠凤就把子富手中的一杯抢了过去,递给赵妈,又说了他一句:“你这个傻瓜,还要自己喝!”子富看见妆台上有一只大玻璃杯,就伸手取来,指给季莼看:“这一回咱们可说好了,要自己喝,不许代。”随手提起酒壶来往玻璃杯里筛酒,还没有筛满,壶就空了。子富一面把壶递给巧囡去添酒,一面先要跟季莼豁起来。
季莼抖擞精神,正要跟季莼jiāo手,忽听得巧囡在中间房间里尖声叫喊:“快来呀,快来人哪!”台面上的人全都大吃一惊,只当是失火,争先恐后地拥出房门去看。巧囡见来人了,手指着窗外喊:“喏,喏,对面,房上!”众人一看,并不是失火,原来是一个外国巡捕,直挺挺地站在对面楼房的屋脊上,一身黑色制服,手执一把钢刀,映着电灯光,闪烁耀眼。
善卿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忙安慰众人说:“不要紧的,不要紧的。”小云喊管家长福,想让他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却为门前人声嘈杂,喊了半天没人答应。倒是张寿飞跑上楼来禀报说:“是前面胡同尤如意家抓赌,不要紧的。”众人这才放心。
正说着,忽见对面楼上开出两扇玻璃窗,有一个人钻了出来,爬到阳台上,想跳到隔壁屋顶上逃走。不料后面一个巡捕飞身追出,跨过阳台,抡起手中警棍打去,打中了那人的脚踝子骨。那人负痛,站立不稳,仰天一jiāo跌倒,骨碌碌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