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紧嘛,急什么呀?”子富笑着说:“要紧是不要紧,要是豁得出去,不怕两个波罗盖儿①受苦,就晚点儿也可以。”实夫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季莼赶紧解释说:“因为今天宣卷,咱们早点儿吃完了,等会儿再有客人来,房间就空出来了。”霞仙故意说:“谁要你腾房间?你要是愿意晚点儿吃,就晚点儿吃好了。”随即回头吩咐阿巧:“下面去说一声,局票慢点儿发,呆会儿再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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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波罗盖儿──膝盖儿。李实夫被姚季莼拉进了尚仁里,只见客堂中央挂一轴神像,四个尼姑对坐宣卷。
阿巧不明就里,答应一声正要走,季莼连忙喊住:“别去说了,台面都摆好了嘛。”霞仙说:“台面就让它摆在那里好了。”季莼说:“我肚子饿极了呢,就这会儿吃了吧。”
霞仙说:“你不是说刚刚吃过饭么?要不要先吃点儿点心点点心?”说着,又吩咐阿巧去买点心。季莼被捉弄得没奈何,只得低声央告说:“谢谢你,别难为我了。”霞仙“嗤”地一声笑了起来:“那么你干吗倒说是为了我呀?是我叫你早点儿吃吗?”季莼连连说:“不是,不是。”
霞仙这才罢了,咕哝着说:“人人怕老婆,也没有像你怕成这个样子的,真叫少有!”说得众人哄堂大笑。季莼涎着脸无可掩饰,幸亏外场起手巾上来,季莼就借机请大家入席。
酒过三巡,黄翠凤、沈小红、林素芬陆续到来,只有屠明珠后到。蔼人手指着实夫对明珠说:“他在跟黎大人吃醋呢,不肯叫你。”明珠说:“他跟黎大人吃什么醋哇?他不肯叫我,不是吃醋,是他找到了好户头,想叫别人,你知道吗?”实夫问:“想叫谁呀?”明珠说:“谁知道你呀!”实夫嘿嘿讪笑,莲生也笑着说:“做客人也实在不好做:你三天不去叫她的局,她就瞎说,总说是叫了别人了。都这样的。”沈小红坐在他背后,冷丁接了一句说:“倒不是瞎说吧?”子富大笑起来:“什么不是瞎说呀?客人在瞎说,倌人也在瞎说!眼下是在喝酒,瞎说个什么!”季莼喝了一声采,叫阿巧取大杯来,摆庄豁拳,闹了一阵。等到酒阑局散,太阳也偏西了。
子富因为季莼要早些回家,不敢放量,覆杯告醉。季莼就叫拿干稀饭来。实夫饭也不吃,就告辞了。莲生、蔼人只吃了一口,急于要去吸烟,也匆匆辞去。只有子富吃了两碗干饭,擦过了脸才走。季莼要与子富同行,霞仙拉住说:“我这里的客人还没有来呢,你就要让房间啦?”季莼笑着说:“快要来了。”霞仙说:“即便来了,让他们到亭子间去,你给我在这里坐着,不要你让。”季莼又作揖谢罪,然后跟着子富下楼。轿班都已经在门口伺候着。季莼跟子富作揖告别,自回公馆。
第二十回
借洋钱赎身初定议 买首饰赌嘴伤感情
罗子富离开了尚仁里卫霞仙家,却不坐轿,叫轿班抬了空轿子在后面跟着,向南转了一个弯,就到了中弄黄翠凤家。进门正想上楼,只见楼梯边黄二姐住的小房间开着门,有个老头儿脸朝外坐着。子富也不理会。到了楼上,黄二姐却在房间里;翠凤沉着脸,噘着嘴,坐在一旁吸水烟,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子富进房,二姐站起来叫声“罗老爷”,问:“台面散了?”子富随口答应一声坐下。翠凤管自吸烟,竟不搭话。子富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便做声。
过了一会儿,翠凤忽然说:“你自己算算看,多大年纪了?再要去轧姘头,还要脸吗?”二姐自觉惭愧,也没有一句回言。因为子富在场,翠凤也不便多说。又过了好一会儿,翠凤这才放下水烟筒问子富:“你带着洋钱没有?”子富忙应声说:“有,有。”从身边摸出个皮夹子来递给翠凤。
翠凤打开一看,皮夹里有许多银行钞票。翠凤只拣一张拾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