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说:“小妹姐,你看我生的儿子好不好?”小妹姐奇怪地问:“在哪儿呐?”雪香用手指着仲英,笑着说:“喏。”小妹姐不由得笑了起来说:“别瞎说!你自个儿有多大,倒生出这么大个儿子来了。”雪香说:“这有啥稀奇?我生的儿子,比他还要体面点儿呢!”小妹姐说:“你就跟二少爷生个儿子出来,那才好呢。”雪香说:“我生的儿子,要是像他这样上堂子里来玩儿,打也让我打死了。”小妹姐不由得大笑起来:“二少爷听见了吗?幸亏有两个鼻子眼儿,要不,气都气死了。”仲英说:“他今天在发疯呢!”雪香听了,滚到仲英怀里,两手勾住他脖子,嘻嘻地憨笑。仲英也就跟她鬼混了一阵,直到外场提着水壶进房来才松手。
仲英站起身来,好像要走的样子。雪香问:“干吗?”仲英说:“我要去买东西。”雪香说:“不许去。”仲英说:“我买了就回来。”雪香说:“谁说的?给我坐着!”一把将仲英摁在jiāo椅上坐下,小声问:“你去买什么东西?”仲英说:“我到亨达利去买点儿零碎。”雪香说:“咱们坐马车一起去,好吗?”仲英说:“这倒可以。”
雪香就喊:“叫辆钢丝车!”外场答应了去叫。小妹姐问雪香:“你吃过饭,要擦把脸吗?”雪香取出小镜子照了照说:“不用了。”只拿毛巾擦了擦嘴唇,点上点儿胭脂,就去穿衣裳。
外场在楼下喊:“马车来了!”仲英听见,就说:“我先去。”起身要走。雪香忙叫住说:“慢点儿嘛,等我一起去。”仲英说:“我在马车里等你好了。”雪香两脚一跺,嗔着说:“我不嘛!”仲英只得又回来,笑着对小妹姐说:“你看她那脾气,还是个小孩子,倒想生儿子了。”雪香接口说:“你这个小孩子真没规矩,哪有说起我来的道理?”说着,又转过头来点了两点,低声笑着说:“我是你的亲娘,你知道吗?”仲英笑着喝止说:“快点儿吧,别打哈哈了。”
雪香打扮整齐,小妹姐带上银水烟筒,三人出门,在东合兴里胡同口坐上马车,叫车夫先赶到大马路亨达利洋行去。车子驶出抛球场,没多远儿就到了。三人下了车,车夫把车子赶到一边儿去等候。仲英和雪香、小妹姐走进洋行门口,一眼看去,光怪陆离,琳琅满目,大都说不出名目。伙计拿出许多玩意儿来,拨动机关,有各色假鸟,能鼓翼而鸣的;有各色假兽,能按节而舞的。还有四五个并坐的铜铸洋人,能吹喇叭,能弹琵琶,能撞击金石革木各种响器,合成一套大曲的;其余会行会动的舟车犬马,不计其数。
仲英只买些日常应用物品。雪香见一只小表,镶嵌在手镯上,也很喜欢,要想买下。仲英一股脑儿讲定价钱,开了一张庄票,再写个字条,叫洋行把所买物件送到后马路德大汇划庄,然后一起出门,离开洋行。雪香在马车上褪下带表的镯子来给小妹姐看,仲英笑着说:“不过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等赶到静安寺明园,已经是五点钟了。门口车马稀稀落落,园内游人将次尽散。仲英在洋房楼下沏了一壶茶。雪香扶着小妹姐,沿着回廊曲榭兜了一个圈子,就嚷着要回去。仲英也没什么兴致,就依了她。雪香打扮整齐,小妹姐带上银水烟筒,和仲英一起坐马车到大马路亨达利洋行门口停车。
从黄埔滩转到四马路,路边两行煤气灯已经点得通明。回家进门,外场禀说:“对面请客,来催过两趟了。”仲英略坐了一会儿,就别了雪香,走到对面儿,莲生迎了进去。蕙贞房里,已经先有几位客人在座,除了朱蔼人、陈小云、洪善卿、汤啸庵以外,还有两位,是上海本城宦家子弟,一位号陶云甫,一位号陶玉甫,是亲兄弟俩,年纪都不到三十岁,跟葛仲英是世jiāo。引见过了,彼此相让坐下。
一会儿,罗子富也到了。小云问莲生:“还有谁?”莲生说:“还有我局里的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