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冰凉的、悠悠的,宛若银月下的刀光一闪,透出甜蜜的狠dú,这正是张武。
众家臣里面,张武最得荀瑶欢心,因为他的心思和荀瑶最接近,同僚们心里清楚,要是在议事的会议上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么一个劲地附和他准没有错。然而,这一次并没有人附和他,大家看出情况有些不妙,荀瑶的心情非常暴躁,连张武的话也不再赞同,甚至看都不回头看他,他一摔袖子,不耐烦道:“那群废物哪还肯跟我一起去打仗!他们都指望着我早些耗尽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他说着,忽然自己意识到了什么,略略一愣,回过头来盯住张武:“你的意思是?”
“祖宗留下的基业,土地。”张武见主君果然还是抬举他的,抬起两轮弯月似的眼睛,微微一笑:“既然他们不肯出力,为主君效犬马之劳,那么就让他们把祖宗的封地jiāo出来,划归主君名下,让主君多些可征用的赋税兵马,充作伐卫的资用,也算是表达对主君的忠心。”
“要是他们不肯jiāo呢?”荀瑶仍旧盯着他,问。他心里一瞬间其实已得到了答案,因为张武看见他的眼神yīn鸷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沉重狠戾,这当然不是针对张武的,所以张武丝毫不惧,平静地回答:“您不是一直在寻求机会攘除内乱吗?”他说,又笑着添了一句:“连国君的命令也敢违抗的卿族,还留着做什么呢?出征卫国之前,先剪除了国内的忧患,再好不过了。”
荀瑶想了想,似乎有点动心,他的xìng情张武心知肚明,提起土地,果然流露出贪婪不舍的神情,微微抿住了下唇。荀瑶大步走到平日使用的书案边坐下,立即吩咐人取来晋国的详细地图。这地图很新,帛面洁白,画得十分详尽,是荀瑶当上智氏宗主以后派人考察多日才拟定的。荀瑶这些年一直对外征伐,所以除了要求借道和封地争讼的时候,晋国的地图不太拿出来使用。
家臣们知道他有了主意,各自心里都存了几分打算,纷纷回到下首坐着。只有张武陪在荀瑶身边,望着堂下的同僚,眉梢流露出些许轻慢的神情,毫无疑问,他认为自己是家臣中最优秀的,除了他,其他人没有这样为主君排忧解难的本事。
他的主君一只手揽着袖子,急不可耐地在书案上摊开地图查看,拿惯了弓箭的手指划过标示城阙的墨线,带着一股凌厉的意味。荀瑶附耳到张武唇边,两人低声咕哝着什么,时而欢欣,时而沉吟,看他们那信手在地图上指点挥划的样子,倒真好像智氏已经取得了整个晋国似的。
“魏氏的这个大邑。”荀瑶说,指尖在某个部分重重一圈:“还有韩氏的这块地,是不错的地方,被他们这些人弄到手,我真遗憾得很。”
张武轻轻发出一个不屑的气音:“既然如此,就找他们要来,他们不敢不给的……您……”
“还有赵氏。”荀瑶忽然说道,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说到赵氏的时候,他的手指僵硬,语气变得更加冰冷,好像恨不得立即将这个眼中钉剿灭,一刻不能容忍。“赵氏的赵无恤……叫他把皋狼给我吗?但是一个皋狼还不够,还不够。”
张武原本专心致志地跟随他的指尖看向地图,霍然间发现荀瑶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起显得非常奇怪,简直不是昔日熟悉的语调了,忍不住转过头瞅了瞅主君,他看见荀瑶在笑。荀瑶的指尖陷入地图的褶皱中,或许是由于恐惧、还有别的一些难以说明的东西,张武一时竟然不敢从他脸上移开自己的眼光。什么样的情感能让智氏的主君露出这样的笑?那是渴求的、贪婪的征服者的笑容,满怀着破坏与夺取的yù望的笑容,是施虐者的笑容。荀瑶提起皋狼,提起赵无恤,微微地笑着,正因为他的面貌异常俊美清艳,随着年龄的增长毫无衰减,反而愈发增添了高贵不羁的气质,所以,在他笑着的这一刻,超乎寻常的残忍与冷酷在那张面庞上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