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患得患失的我,也有了今日的忐忑不安?
唇角,划过一抹自嘲。罢了,事到如今,最终认清的不过是自己的这一颗心,在失去太多太多之后,再也不能失去他——这个被自己一手拉拨大的少年。是的,再也承受不起。可以远隔天涯,终生不得相见,却是,再也承受不起一丁点的利用与算计。
对于他,我要的,其实很简单,只要,心是近的,如此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抬头直视他:“圣上,昨晚——”
不料,他亦是在同一时间斟酌了启唇:“昨晚——”
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眸光相对,那么近的距离,他的眼底,倒映着我的影子。凉薄亦温热的呼吸扑过来,烘焙心弦。
然后,他的唇角慢慢的,浮上淡淡的笑,垂眸,拉过我的双手,包裹在他的掌心,在床榻边半蹲下身子,缓慢道:“原来,不确信的,除了烨儿,还有姑姑。”他只是看着手,低低的,道:“方才,一路上来时,甚而是在挑开纱帐时,烨儿就在想,如果,如果姑姑忘了昨晚说过的话,一转身,看着烨儿,满眸笑意却是隔阂深露,那时,烨儿该如何做?是陪着姑姑继续演戏,还是……”包裹我双手的掌心紧了紧,低低的笑,“还是,不顾一切的,告诉姑姑,烨儿心底所想所求。”再笑了笑,向来凉薄冷淡的嗓音竟是带了些微的不自然,那微垂的侧颜泛了微微的红,“其实,要袒露自我,津是需要勇气的。因为,不知道姑姑听到的一,会如何作想。”
默了默,续道:“可是,姑姑,这一次,烨儿真的不想再抛开你。更不想,为凡俗种种,让姑姑离烨儿,愈来愈远。”
再沉默片刻,终是一字一句,缓慢的道:“姑姑,烨儿想,不管将来如何,姑姑与烨儿,当是心无隔阂,再苦再难共同承担。”
“姑姑与烨儿,原也是这世上至为亲近之人。”
“既是至亲至近之人,又何来算计与隔阂?”
他说这些的时候,不曾抬头看我,只是看着手。
被握住的双手,分明的,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薄汗。
我听他说着,看着那俊雅的侧颜轮廓,看那侧颜薄薄的一层红晕。慢慢的,便是眉眼含笑,笑着笑着,发胀的眼角终是滚落泪水。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滚落,落在他的手背,他倏然警醒,急急的抬眸看我,葡萄紫的眸子闪过深沉的忧虑。乍然见我泪痕满面,却是颊浮深笑,不觉怔了怔。
我只是笑着看他,一任泪水肆意流淌,湿了脸颊,顺着下巴滴在他的眉心额角颊侧,亦是湿了他仰起的脸颊。
他看我半晌,慢慢的,松开掌心,抬袖,为我揩拭泪水。
我倏然伸开双臂,搂住他前倾的身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处,轻声道:“好,心无隔阂,共同面对。”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掌心下,他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
许久,慢慢的,把手环住我,缓声道:“姑姑,今日是三月初三。”
我愣然。旋即,深深的愧疚。
二月初二,龙抬头。
三月初三,拜轩辕。
三月初三,更是他的生日。
乾宁五年,三月初三,他十八岁的生日。
他轻拍我的后背心,低低缓缓的道:“朕准了大臣所奏,大赦天下,举国同庆六六三十六日。”
我更是愣得不行。甫自十岁入宫,得先太皇太后悉心教导,宫中规矩,自是谙熟于心。大凡盛典祭司,新皇登基堪称至为隆重,也不过是举国同庆,大赦天下六日。而自他登基以来,向来不在乎此类繁文缛节虚荣之礼,娶妃封后向来简洁行之,唯一隆重之处,也不过是册封太子。当时我身在江南,据京中消息来报,帝甚喜,昭令举国同庆,大赦天下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