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人钳制住的我,是深沉的专注,在那深沉的注视下,我分明瞧见一抹苦楚怨怼在莫寻眼底眉梢转瞬即逝。莫寻就这般一直注视着我,是无波清淡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放开她。”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青山之间回dàng,风吹起莫寻的发丝衣角,而莫寻,岿然而立,这一刻,我失身于莫寻周身自然散发的威仪与傲然。
这个人,当真是这些年来,一直默然守在我身边的那个莫寻吗?是那个忠心又惯于寡言木讷的莫寻吗?
仿若是为了求证一般,我有些恍惚的唤他:“莫寻,是你吗?”
“是的,是奴才。”莫寻应我,下一瞬,蓝影如闪电掠来。
黑衣人方才与慕容凝的一场比试,虽无受伤,亦是耗损不少功力,此时,无心应战,只想速战速决,只听为首黑衣人道:“八卦剑阵。”
在黑衣人迅速摆阵将莫寻围在阵中时,我被为首黑衣人推开至一边。
我内心一凝,慕容凝尚且无法安然出得此阵,莫寻又如何能够幸免于一伤?
我正要急声阻止,但是,来不及了,八抹身影倏然移动,幻化成数万道身影,每一道身影又与那剑光融合,剑气大张,沙砾飞卷,数万道剑光直刺剑阵中心。
我瞪大刺痛的双眸看向阵中,剑光灿白亦凛冽,剑光中,那抹蓝影愈来愈淡。
恰在此时,我听见莫寻的声音,非但不惊不怒,隐隐约约的竟是含着笑意,道:“失传江湖多年的八卦剑阵,竟是被在下有幸领教,甚好甚好。”
我当莫寻是年轻气盛,多年来随我居于深宫,不知江湖深浅,更是不知此八卦剑阵之厉害,要知,此剑阵,能破者,唯有夜氏掌门人及其传人,十几年前,能破此阵者,除了我的父亲,便是我的师兄,而他们,早已离我远去。当今之世,再也无人能破此阵。而我,亦是不懂破解之法。
入此阵者,非死即亡。
一个定是与我夜氏有莫大渊源的白氏后人,一个是我的贴身护卫莫寻,我自是不能眼睁睁看和他们两败俱伤。但是,最能证明我身为夜氏后人的上古水珠被我扔给了阎寒护身。
情势所急,我只得孤注一掷,深吸口气,沉声喝道:“白钦,住手!”
那如斗转星移的重重黑影倏然顿住,剑光瞬间消散,天地间,万籁俱寂。
我顾不得黑衣人投来的眸光,急步朝阵中跑去,黑衣人自动让开一条道,我跑过去,眼眸内,除了莫寻,别无其他。
“莫寻,有没伤着哪里?”我一边问着,一边四下梭巡莫寻的身体,却是衣不沾尘,毫发无伤。
我松了口气,正要松开握着莫寻手腕的手,不想,一股柔韧劲道反手握住我的手,我疑惑扬眸看去,问:“怎么了……”
余音尚且停留在舌头,更大的一股力将我拉近,下一瞬,我被莫寻紧紧拥在怀里,耳畔是莫寻急速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是失序的旋律,震动着我的耳膜。
我怔了怔,便是软了一颗心,静静的靠在莫寻胸前片刻,低低的道:“莫寻,对不起。”对不起,不该瞒着你这一切,不该让你跋涉千万里只为寻我而来,不该让你为我这样的女子而牵心挂怀。
莫寻不语,只是搂着的手臂又紧了紧,旋即,又松开我,退后一步,单膝跪地,俯首恭声,道:“奴才护主不力,让主子受惊,请主子责罚。”
我眉心浮上一丝无奈,每每都是这般,当我在某个瞬间,恍惚以为,在莫寻心头,我除了是个主子,还是个让他倾尽所有只想给予我呵护与怜惜的普通女子时,下一瞬,莫寻总也是有办法让我回归现实,告诉我,他是奴才,我是主子,仅此而已。
也许,于我这般的女子,如普通女子一般被人怜惜、呵护的念头本身,都是一种奢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