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进门时正看见穆挽手中撰着澹台颉月的手帕的一幕,眉眼里一时多了特别的笑意。“穆姑娘,有一位自称是阆苑仙居来的君医师找你,已经在正厅里等你了。”
穆挽听了便立即往正厅走去。
厅堂内立着一个背影,一只白羽黑冠的鸽子正站在他的肩头四处查看。他一身白衣上绘着几株劲挺墨竹,竹子从衣摆一直生长至他的肩头,就连一个背影都尽是气节。当世儒学大家顾柏苓也曾经夸赞师兄,以竹喻君,竹尚不如君之清肃矣。
穆挽似是撒娇的叫着,“师兄,我好想你啊。”
“我刚回阆苑仙居,童伯就和我说你外出已经有两个月,这次你又做了什么错事没有?”
穆挽收敛起来,她反复摩挲衣袖,眼神看向别处,“没有啊。我还救了人呢。这次我出来还遭人追杀,你怎么一来就责问我呢。”
君筇问她,“遭人追杀?你受伤了?”
穆挽摇摇头,“没有,上贤宫的掌教大人聂臻救了我。不过…”穆挽低下头,她的脸笼罩在阴影里面。“我见到了霍香蓟。”
君筇一阵沉默。他开解到,“她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不必在意。”
穆挽乖巧点头。她一向只听君筇的话。
这时澹台颉月亦来到厅堂之中,穆挽对君筇说,“师兄,这次寄了荆花帖的人就是他,澹台少君。”
君筇和澹台颉月的目光在空中交锋,一场无声的战役似乎要拉开战幕。澹台。这个姓氏实在少见。印像里有名气的澹台氏列国之中只有一人,那便是七星将子之一的后人,如今的北宁王,五年前平定梁国叛乱的定国公。
君筇拱手施礼,“久仰澹台少君大名。”
澹台颉月只淡淡说,“君医师客气。”
次日清晨,穆挽划了小舟到饮露湖收集荷露,苏月也一并陪着她。君筇和澹台颉月皆站在饮露台上,看着湖中风景。
“师妹在澹台府的这几个月,真是麻烦澹台少君了。”君筇如是说道。
“府中人多,多她一个人也算不麻烦。”
“世人向来说澹台少君行事冷漠,也绝不讲究人情。如今看来却也未必。挽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于我而言,她如羽之于鹰,鳞之于鱼般不可割舍。她虽不是什么倾城倾国的绝世美人,却是何人都不可替代的存在。她此次会来燕京城,实属我预料之外。”君筇眼眸微敛自说自话,“我本担心少君会喜欢上她,不过昨日听闻少君不轻易与女子相近,我也就放心了。”
“嗯。我确实不轻易与女子相近。”澹台颉月认真的说。他拿起一卷书,坐到一边,静默不语良久,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而后又听他说,“不过她近的次数倒是不少。”
君筇依然镇定,“挽挽是医师,若有近身也是常事。她定是为了帮你才会这么做。”
“哦?是吗?”澹台颉月用悠悠然的语调说道,“昨日她收下了我的手帕。”就像是一次必胜的宣战。
再燕京城,女子若是收下男子的手帕,就意味着喜欢这个人。
君筇的目光从穆挽身上跳到澹台颉月身上,而澹台颉月依旧一副淡定漠然的表情。因君筇久不言语,澹台颉月反问他,“你们师出同门,一起长大?”
君筇说,“她七岁拜入尊师门下,此后十年,我与她时时相伴,她的人生我都参与其中,我与她亦算青梅竹马。”
澹台颉月将书卷扔到一边,用不可反驳的语气说,“那么这十年后的她的人生,竹马可以考虑以一个完美的姿态,正式退场了。”
不知何时,君筇手中多了一串铃铛,是刺眼的金色。“少君未免自信了些。”
澹台颉月见过极其相似的银色铃铛,挂在穆挽的腰间,每天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