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带着一线竹露的清香。靖祯斟了两杯,一杯推到桌案对面,示意她坐下:“朕记得潜陵那晚,在你那里喝了杯高粱酒,口感甘醇绵香,不免称赞了几句。为此祖成还特地去找了那位酿酒的老宫女,要把她带回宫。你可是去见她了?”
阿沅见他挑起这事儿,便顺水推舟道:“曹姑姑现下在良酝署当值,说来还要多谢皇上的恩德。”
“果然是去见她了,原以为你忍不住犯了酒瘾,看来是朕猜错了。”靖祯微微一笑,侧影在烛光下映出清峻的轮廓,“你尝尝这梨花白,也是不输的。”
阿沅坐下,刚要引杯入口,忽听他道:“等一等。”只见他又杯里夹了一片梨花,那花瓣纯白如雪,在清澈晶莹的酒液中游荡徘徊,宛如落花飘零。
“这是刚叫人去御花园摘的。”
“‘梨花如静女,寂寞出春暮。’”阿沅含笑道:“都说梨花白如美人泪,皇上这样做,反倒叫人不舍得喝了。”她虽这样说,亦是轻轻呡了一小口,那梨花白入齿沁凉,待进胃中时,却又觉暖意洋洋。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佳酿!
因是晚膳时分,桌案上还布了几道小菜,分别是燕窝扁豆锅烧鸭丝c糖醋鲤尾c虾籽冬笋c双色马蹄糕和椒油茭白。这些菜色看上去极清爽,荤素搭配,甚能引人食欲,阿沅不觉就多吃了几口酒菜。
靖祯忽道:“这会儿来找你,是因为接下来一段时日,朕恐怕不能常来了。”
他声调沉缓,阿沅夹菜的手指微微一颤,那筷子便像不听使唤般互相交错,夹在上面的一粒扁豆也顺势滚落在了玉盘之上。她装作若无其事,面上静静听他说着,心里却是百般滋味,如乱麻般纠缠在一起,一时也分辨不清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两人每日这样相对,难道已然成了一种习惯?
她不敢看靖祯的眼睛,只淡然开口:“最近宫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靖祯欣赏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今日早朝,兵部左侍郎上奏,南渊国撕毁与大周盟约,现已率十万兵马已压境。”
阿沅震惊:“南渊国?不是宜宁长公主和亲之地吗?”
靖祯面露讥讽之色:“若不是母后坚持对穆氏逆党赶尽杀绝,甚至连无辜的九弟也不放过。琦珺也断不会痛下决心,与我朝为敌。”
琦珺正是宜宁长公主的闺名,同庄亲王和睿郡王一样,她也是由当年穆贵妃所出。然而太后的行为,则是彻底激怒了这位曾经为国和亲的长公主。如今见到母亲和兄弟惨死,确实也难以无动于衷。
阿沅叹道:“现下挑起两国战事,受难的还是边境百姓。”
“这还不算最糟的。”靖祯苦笑,“今日朝堂之上,章相联合群臣上疏,举荐恪亲王率大军出征,讨伐南渊。”
恪亲王!阿沅只觉如遭雷击,心中一阵钝痛,也不知是担心恪亲王南征遇险;还是担心他大胜归来之时,功高盖主,兄弟双方厮杀不下。更令人担忧的是,既然恪亲王是由章相举荐,难道他已经决定站在太后一边,共同对抗皇帝了?
这一次,连靖祯也看出她神情异样。他目光凌厉,逼视着她:“你在担心什么?”
阿沅只觉思绪烦乱,理不清个头绪,便怔怔地回话:“我只想为姐姐报仇,朝堂之事如何,并不曾关心。”
又沉默良久,暖阁里静寂地令人心悸,连窗外树叶沙沙的婆娑声,都格外清晰。靖祯眼底如一汪深潭,不见喜亦不见悲。
“你好自为之。”他拂袖而去。
好自为之?阿沅似乎听不明白他话中所指,是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吗?还是她迟迟查不出谋害姐姐的真凶,让他生气了?她拿起那只装着梨花白的竹筒,往自己的杯子里开始注酒。直到那酒液满溢了出来,杯中梨花亦随之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