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胜引着秦锦烟来到吃饭的地方，饭厅里头里里外外密不透风地站了好几层人了。

    虽然已经到了新时代，雇佣工代替了家生子，电气灯代替了煤油灯，小汽车代替了八人大轿，然而何家的本质似乎一点没有受到时代的影响。

    长身玉立的何晟站在廊下，和一群男男女女站在一起。见到秦锦烟，何晟回身对身边人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何烨娶了三房姨太太，每个都能生。秦锦烟一个一个地见过面去，差点没被那些嫡出庶出绕晕。心中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何晟和顾子典会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这是实打实的同病相怜呀。

    好不容易见完面，笑得脸都酸了。那边一声通传：“老太太c太太来了。”

    人群好像蜜蜂发现蜜糖，呼啦啦全围过去。秦锦烟反应慢了一拍被拉在后面，冷不防手一紧，被何晟握住了。

    “不习惯吧？”

    他和她并肩前行，恰到好处地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二人十指紧扣的手。秦锦烟说：“还好。不会比摩斯电码破译表难记。”

    何晟见她还有心情幽自己一默，放下心来：“再忍耐几天，我们就回去了。”

    安排落座的时候，何晟的位置居然紧挨着老太太，比嫡出大哥何晖还要前。秦锦烟满脸看好戏的心情，盯着何晖和蒋敏那五彩斑斓的脸，心中明白了蒋敏为啥要跟自己过不去。这是恨屋及乌啊！

    蒋敏见了秦锦烟，目光轻轻滑过她身上，只管点头微笑。她的女儿何宝琳就说：“这位是三弟妇了，这是你的位置。”

    那位置却在最最下首，离何晟十万八千里。

    何晟忽然说：“大姐糊涂了，锦烟应该坐在我旁边才对。”

    此言一出，马上就“怎么可以！”

    “她是女人，又是媳妇，何晟你疯了！”

    “何晟，别胡闹！奶奶和太太都在！”

    七嘴八舌，音量虽低，组合在一起也不容小觑，把原本鸦雀不闻的花厅吵成一个狗市。

    等大家吵完，何晟才慢条斯理地说：“锦烟是我妻子，理所应当坐在我旁边。哪怕我坐末席，她也会陪着我。如果她不坐过来，那么麻烦大姐帮我跟奶奶告罪一声，这饭，我不吃了。”

    轰隆一阵滚雷滚过，这番话倒把那些人炸得彻底没声了。别说是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们，就连蒋敏，都被何晟这番话打得懵了过去。她眨巴两下眼睛，好容易消化掉何晟的话，再次张口声音都颤抖：“老三，你可别说胡话。你也不想想你多少年没回来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你眼里还有何家吗？”

    “既然太太眼内没有我的媳妇，我又何必留在这里自讨气受？”何晟的声音也不怎么高，可那又刁又钻的口气，就是让人打从心里感到不安。他对呆若木鸡的何宝琳说，“大姐，麻烦了。”

    何宝琳虽已嫁了人，嫁的是个北洋政府小文书，门第清贵穷得叮当那种。自认为下嫁的她跟婆家关系恶劣。眼下被蒋敏以“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为理由接回家中代为掌管家务。听到何晟把球踢回给自己，何宝琳眨眨眼睛，刚要下意识地点头答应，又受了母亲一记恶狠狠的眼刀。她智商本来不高，这下进退两难，顿时话都结巴了：“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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