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照过一面,彼时他自称一刀连城,肩扛龙纹宝刀,一身玳瑁犀角,此刻却卸下胡人装扮,分明是个汉家英雄。
只见这人抱拳唤道:“高某来迟了,探花郎无恙便好。”
鹿临川起身相迎,疑惑道:“高盟主,你们……如何都在这里?两位小公子呢?”
“两位小公子……”陈谦吞吞吐吐,半晌才道,“我等与两位小公子失散了。”
那姓高的汉子还未开口,便听寇边城道:“锦衣卫虎视眈眈,穆赫似也蠢蠢yù动,不得不贸然将诸位请来。”
陈谦点了点头,只说那日光顾着在大漠中奔逃,竟未察觉两位小公子走失了,待发现人已失散,又担心锦衣卫会锲而不舍地追杀上来,于是聚首商量之后,便寻思着找个地方暂避一避,一面悄悄找人,一面等着与探花郎会合。
鹿临川仍然不解:“可是……大哥,你与几位前辈并未见过,如何知道他们正被锦衣卫追杀?”
寇边城微笑道:“关城不比京师,往来皆是熟人,平白多出那么些生面孔,想不引人注目也难。”
鹿临川知他这些年长居漠北,端的是地头蛇不怕强龙,也就了然一笑,手指一拂引向高迎祥,道:“这位是高迎祥高盟主,四渎八盟的统领。”
江、河、淮、济合称四渎,可见这四渎八盟非是山里的霸王却是水上的好汉,他们结寨于河旁江边,本是水寇,后为义军,百姓闻之风从,人数也越结越多,屡次与朝廷鏖兵,竟都不落下风。
只是这些水上好汉大多屁字不识,也就格外见贤思齐,别人若是指手画脚没准儿得挨一顿拳脚,唯独对鹿临川是一口一个“探花郎”,甭管好赖真假,只要是探花郎金口一开,定然百无一错。
寇边城朝高迎祥点一点头,算是招呼一声,却见对方两眼一翻,瞧见也当瞧不见。
原是两人先前拆过几招,寇边城赢得轻松,高迎祥输得惨烈,这疙瘩一直鲠在心里,就是不痛快。
倒是鹿临川素来心细眼尖,知道这高盟主心气儿太足,此番不知被自家大哥使了什么法子带来这里,定是心怀不甘与不信,于是笑得花明雪艳,分外亲切,道:“小弟向诸位前辈引见我的大哥,非因他是我的结义兄长,而是……他是贺承悭将军的独子。”
“贺将军?”一言出,几人皆惊,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那个令后金鞑子闻风丧胆的贺将军?!”
“是。”
“那个被阉党构陷满门抄斩的贺将军?!”
“是。”寇边城面容平静,答得简单,便是听得“满门抄斩”四字也丝毫不起波澜,全无打算虚饰几分怨恨与苦痛,仿佛自己当真姓寇不姓贺,那些陈年旧事也早忘干净了。
“倘有贺将军镇守边关,后金鞑子怎敢如此猖狂!”高迎祥久闻贺承悭之名,也是满心的倾慕敬重,只是一介莽夫,心眼是七窍通六窍,肠子是笔直不打弯,忽又面露疑色道,“只是听闻贺将军受牒于市,整整剐了三日,剐足三千三百刀方才咽气,而贺家遑论老少满门抄斩,连个厨娘花匠都没能幸免,唯一的儿子更是在东厂大狱中百经折磨而死,寇……贺公子又是如何避过了厂卫的眼目?”
鹿临川抢白道:“是家父托人打点,找了一个死囚将大哥从东厂大狱中替了出来——”
“此事话长,眼下最要紧的是在锦衣卫之前将左先生的两位公子找到。”寇边城面色沉凉得犹如寒天里头的一弯月,教人仰之弥高,越望越远,实是参不破他心中所想。
“魏阉手下强人无数,尤以叶千琅武功最高,为人也最是狠戾无情,如若能在这大漠边地断去魏阉一臂,日后要诛阉党必是事半功倍。”陈谦点了点头,轻捋长须,若有所思,“只是狼这种动物,凶婪至极,绝顶难缠。投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