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揽袖伸手,替他管了这档子闲事——
也不知哪里飞来了数枚暗器,只听“嗖嗖”几声,番僧们应声倒地,虽未伤及要害,却也尽中身上几处要穴。
再看那些击中番僧的暗器,竟是几片鎏金瓦片。
叶千琅循暗器初始的声音抬头一看,对面的楼顶上竟坐着一个人,与自己相隔不过一丈开外。
一个身穿白袍,脸戴黄金面具之人,手中支着一柄为黑布包裹的刀,身子半欹半侧,坐姿颇显轻浮随xìng。
然这登高临下、一览众山的气势却浑然自成,仿似一尊金铸的战神,桀桀生辉。
连着那些番僧在内,街上民众屏息了那么一瞬,忽有一个喊声bào发而出:“一刀连城,是一刀连城!”
继而便是山呼海啸般伏地叩拜之声,纵然皇帝巡行,也未必有这等声势。
果然来了。叶千琅不惊亦不喜,只隔着脉脉一匹斜阳与之对视,他这几日不忙于寻找鹿临川,便是有意以逸待劳,等着对方找上门。
一双深眸似笑非笑也望着他,一刀连城突地一跃而起,袍袖一拂,一柄长刀脱鞘而出——竟是一柄未开刃的刀。刀色乌金,刀身宽阔,虽无血槽却饰有蟠虺雕纹,一动则血光毕现,妖冶如同活物。
叶千琅凝神注视,暗赞这人区区一招便尽显圆融刀意,显已臻至人刀浑成之境地。
刀气所经之处,须臾拔起鎏金瓦片,只听见哗啦啦一片珠落玉盘也似的声响,关城内下起了一场黄金雨。
哪里还顾得上番僧凶戾,原跪在地上的百姓一拥而上,哄抢起这从天而降的金子来。
第八章
可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子面前谁还顾得上遵礼法、守道义,你抓我的面皮,我扯你的头发,一个个丑态毕现,唯恐落了人后。那十八番僧方才还浑似一尊怒目金刚坚不可破,眼下被这一众见钱眼红的百姓冲得七零八落,竟也无可奈何。
也有笃信神佛的教徒,真似见了大罗菩萨一般,面向一刀连城所在的塔顶久跪不起,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高呼:“一刀连城必乃佛祖化世来渡我等,他是真佛,是活菩——”
然话音未毕,一刀连城刀锋斜走,又出一刀——也不见他多使几分气力,这柄未开刃的钝刀竟似快刀切豆腐般,将佛像头颅轻松斩下。
高高佛刹之巅,法幢排排高竖,香色的丝帛款款飘拂。
白袍人斜倚断首的释迦巨像,放声大笑。
叶千琅微微攒着眉,遥遥看着塔顶上的身影。
酉初的日头几yù落了,先前一刀连城还如沐一身圣光,此刻却半身被斜阳濡染,一半似披金,一半似带血,整个人看来yīn阳向背,如剖两半,也愈发衬得他亦正亦邪,半神半魔。
先前叩拜之声此起彼伏,此刻却噤若寒蝉,无人再多言语。叶千琅一声冷笑,心道百姓愚顽透顶,这人既无菩提心,亦无菩萨行,更谈不上什么普度众生的救世怙主,分明只是乐见众生因他成痴成魔。
一刀连城便也转脸看着他,两人的目光方才相接,只见他眸中笑意一深,佛首金像夹于胁下,足下一点,人已腾身而去。
既然来了,又岂容你说走就走?在自己手上失了鹿临川,叶指挥使自是不肯善罢甘休,料定此刻街上乱作一团,罗望寻隙脱身应是不难,当即也施展轻功遁入空中。便见两道人影一白一青,一先一后,一个轻若鸿鹤,一个疾似丸矢,转眼就消失于落日余晖之中。
前头的白袍人越古刹、跨石壁,仿似有心逗弄一般,身形飘忽,忽快忽慢。偏偏今儿叶指挥使耐xìng好极,打定主意要瞧瞧这人又卖什么关子,于是对方快了自己则多运一分力,对方慢了就稍收一收,也不非上赶着把人拿下,就那么不远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