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明催促。
她这才拿起乌木筷,小心翼翼夹起来,臂肘一弯,才送至半空,这时,父亲的手机响了,她的胳臂也僵在半空中
陈德明看了她一眼,又说了句“只管吃自己的!”然后这才拿起电话,眼神略略一扫来电显示。
陈安清晰看到父亲平日紧绷的嘴角立时弯了弯,笑微微的,亲切而慈祥,就象不由自主挂上去似的,她心里也跟着一翻腾,仿佛心底突然长了一口泉眼,泉水汩汩涌出来,全是苦涩的哦。
陈德明再度看了她一眼,当着面接通了。
陈安闭紧了耳朵,极力过滤着通话内容,不要听……不要听……可她还是捕捉到几个模糊的字眼:“……然然……爸爸和你姐姐在一起……你要过来……”
她腕子一松,细长筷子夹着的ròu块吧嗒一下跌在盘子上。
光是那个名字,就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面对面用餐,那还不如一刀捅了她。
她觉得浑身不可遏制地抖起来,自下而上,她手脚冰凉,赶紧将筷子搁在筷架上,双手撤在桌下,搓了搓,还是冷,还是在颤,上下牙齿几乎咬合在了一起。
陈德明通话的功夫,眼角就将对面的情况一览无余,他心里一沉,瞬间就做了决定,不能再拖着了,他不能再由着她这样了,这xìng子太象鹤芬了,固执而偏激,他半分不喜欢!
挂了电话,他冷静地瞅着陈安,她总归要迈出这一步:面对自己的亲人,面对自己的姐妹,他们是一家人。
陈安低着头,即使不用眼观,她也知道父亲在威严地注视着她,有那么一秒,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剧烈地蹦了三下,她真想落荒而逃!
她的指甲几乎陷进掌心柔嫩的肌肤里去,她不要那样的难堪,不要!
陈德明平静地说:“然然留学回来了,昨天就想约你,全家一起吃个饭,我顾虑到你,所以没叫上你……眼下,然然听说我们父女在一起用餐,她很高兴,嚷嚷着要过来……”
“不,不要!”陈安猛地站起来,打断父亲。
陈德明怔了怔,厉声喝道:“坐下,象什么样子!”
那军人一般的气魄,令下如山倒,那指挥千军万马镇定自若的气势,再一次让陈安折服,虽然父亲不再是军人了,不过感受迥然不同。
之前,她骄傲自豪,这样伟大的父亲,她热爱;现在呢,他是严厉的老人,他历经风霜的眼底有深深的失望,对她的失望。
她何尝没有对父亲失望过呢,她也不想这样。
她轻轻坐下,勇敢地望着父亲,诚恳地说:“爸爸,别为难我,也别为难您自己!”
陈德明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他亲生的一对女儿,竟然不睦,他费了多少心神想让她们化解。
他语重心长:“安安,多少年过去了,忘了吧,然然有心和你重归于好,你们是姐妹,手心手背都是ròu,有什么化解不了的疙瘩!”
她咂摸着父亲话里的意思,重归于好?她真想笑,她和陆然什么时候好过?上了高中,她转到八中上学并且住校,而陆然依旧四中,八竿子打不着的位置,自然是相安无事。
心里象撒了一把沙子,粗砾地磨擦着心瓣,她不舒服,膈应得很。
她缓缓而又正色地说:“nǎinǎi立下了规矩,我可以不必勉强和她们同桌吃饭,所以爸爸,请不要为难我!”
陈德明眉心骤然一拧,那是他的痛处,心窝子里最疼的地方,当他冲破重重阻力结束了第一段婚姻,他失去的不仅仅是那身军装和挚爱的工作,也失去了老母亲的信任。
心里顿时蹿起了无名火焰,瞬间腾腾燃烧,骨子里还是改不掉雷厉风行的毛病,他啪得一拍桌子:“混账,nǎ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