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沉重的话题让丰绅殷德的脸色颓丧起来,他恹恹地应道:“新皇下旨抄了宅子,现如今家中珍藏都如数充入国库了。儿子听闻,皇上还想将那秘云洞中康熙爷的御笔碑移到宫里头。”
不曾想原本脸色如常的和听了这话,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狠厉,冷笑道:“圣祖爷的碑,我特地请高人设计过,不动则已,一动则伤及龙脉。现如今乾清宫那位可是最介意这个的,这碑他是想拿也拿不走。”和脸上无端的戾气让丰绅殷德打了个寒颤,只能诺诺应是。
父子二人一时无话,丰绅殷德望着父亲数日内白了大半的头发,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无论是谁,心里都明白,这也许就是父子俩最后一次见面了。新帝恨和入骨,肯给他留给全尸已是恩典。
果不其然,丰绅殷德离开后的三个时辰,一个陌生的太监捧着一个木盘子朝天字一号牢房走来,见和半死不活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压抑逼仄的牢房里,只听见那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回dàng:“和,时辰到了,上路吧,万岁爷念你伺候大行皇帝有功,特赐你白绫一条。”
和并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红色的锦囊,将它紧紧地贴在胸前,用尽全力地喊了一声:“主子,您且等一等,奴才来陪您了。”
说完这一句,便像再也没了眷念,三尺白绫悬于梁上,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尘世间,便将那板凳一踢,满清第一贪官和,终于缢死在大狱里。
却说那太监,见和断了气,方才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锦囊,迫不及待地打开。让他大失所望的是,里头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而是一张折了几折的纸。纸上只有一个字,那太监并不识字,便嫌弃地将它连同锦囊一起扔在了地上,回去向新帝复命了。
他不懂,历史系的申禾却是懂的,他认得那是个福字。不仅认得,研究过清朝列位皇帝墨宝的他,还知道,那是一个乾隆帝御笔亲书的福字。
正想着,申禾只觉得一股极强的力量将他拉入一片黑暗之中,虚无的灵魂就这样失去了知觉。
☆、第三章
“哥…呜…哥…”申禾意识回笼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了少年的哭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句满语,让申禾原本就乱哄哄的脑子,更是被哭得生疼。
他勉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清秀的小脸。见他醒来,哭声戛然而止,只是脸上还挂着脏兮兮的泪痕。
“哥…你醒了!”脑后绑着辫子的少年兴奋地扑到申禾怀里,“我听嬷嬷说,阿玛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阿玛去哪了?”
年幼的孩童不懂话里的意思,申禾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准确地判断当下的状况。他不是无神论者,对怪力乱神之事也半信半疑,但他从未想过,灵魂穿越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申禾看了看自己短了一截的身子,认命地安抚着浑身轻颤的弟弟:“阿玛公事繁忙,一段日子都不会回来了,你要乖乖听话,不要让阿玛担心。”
两兄弟正说着,就见一个老嬷嬷端着一碗黑漆漆的yào汁进了屋,见申禾倚在床头好奇地瞧着她,顿时激动地手一颤,险些将yào撒了。
“善保…苍天保佑…善保醒了。”宋嬷嬷嘴里念叨着,急忙上前细看申禾的脸色,见申禾脸上的红肿还未消下去,又皱眉道:“伤处可还疼?”
申禾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登时一僵。在漫漫清史中,申禾只知道一个rǔ名叫善保的人,他就是臭名昭著的大贪官和。
他试探着问道:“现今可是大清乾隆年间?”
嬷嬷闻言一愣,紧张地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没烧糊涂,才迟疑地答道:“正是。”
申禾绷直的腰背瘫软下来,他觉得自己像是中邪了,这些日子绕来绕去都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