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就带来一股清凉的雨意,身上的衣裳、脚上的鞋袜,无不湿透。
解了斗篷,仍不断有雨珠顺着他乌黑的鬓发往下流淌,衬得他肤色白皙如玉,眉目俊美如画。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珠,歉意地看向沁瑶道:“抱歉,我来晚了。”
说话时,幽暗的车灯在他挺直的鼻梁投下一层yīn影,点漆般的眸子比平日更显深邃,沁瑶头一回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生得这般好看,一时忘了接话,怔了一会才道:“该是我们说抱歉才是,真是麻烦世子了。”一边说着,一边奇怪自己的脸怎么好端端烫了起来。
蔺效又给清虚子赔罪。
清虚子点点头,起身回礼,严肃地说道:“世子果然是重诺守信之人,着实让贫道刮目相看。”浑然忘了自己方才是如何贬损对方的。
沁瑶担忧地望着蔺效身上的湿衣裳:“世子,你的衣裳都湿透了,一会恐怕着凉,还是先找个地方想办法换身衣裳吧。”
蔺效眼中浮现淡淡一点笑意,点头道:“大理寺卿刘赞还在里面等着我们,他那儿想必有换洗的衣裳,咱们先进去再说。”
几人入得大理寺内,果见几名官员在堂中守候,其中一名面容清癯的中年人,端坐于案后,正就着案上的灯光翻着卷宗。
见蔺效进来,他忙从案后起身,大步迎来,诧异道:“怎么身上淋成这样?”走得近了,又道:“我值房中还有几身干净衣裳,你若不嫌弃,先去换上如何?否则,只怕十有□□会着凉。”
蔺效称他“刘公”,笑道:“正想跟您讨身衣裳呢。”这位风度翩翩的中年人正是大理寺卿刘赞,当朝九卿之一,他听得蔺效如此说,立即领他到后堂换衣裳。
沁瑶头一回进这等高级别的官府机构,忍不住悄悄四处打量。堂内布置肃穆,处处透着威严,可惜灯光太过昏暗,色调太过深沉,无端端地便透出几分yīn森来。她暗暗启开天眼,往暗处一看,果见几缕魂魄飘飘dàngdàng,在几名官员身边徘徊不去,见沁瑶发现它们,嗖的一声便消失在黑暗里。
清虚子老僧入定般地坐着,恍若不觉,阿寒却将方才情景看得一清二楚,知道无需对这些游魂野鬼多加理会,只憨憨地一笑,对沁瑶直眨眼睛。
不一会,蔺效换了一身赭红色的常服出来,沁瑶甚少见他穿这等富贵的颜色,不但不见俗气,反比平日多了几分沉稳和别致。
在领着蔺效等人往殓房去的路上,刘赞道:“早上你跟我说了之后,我便派人将这两名女子的卷宗拿来过问,那名被挖去喉咙的女子名唤薛鹂儿,是春莺坊的头牌歌女,年方十六,十日前被人发现死在平康坊的秋霖巷,后由长安兆府狱转来我处。该女子并无家人,自小便被卖入了春莺坊,且签的是死契,当日来录供词的便是春莺房的老板娘白明珠及薛鹂儿的几位好姐妹。”
“据她们供述,薛鹂儿在出事前一个月,曾不时借故外出,且一去便是半日,日暮方回。老板娘初始时未觉不妥,后来起了疑心,便派人悄悄跟踪薛鹂儿,可每回跟到半路,总会无缘无故地跟丢。所幸过不多久,薛鹂儿自会回春莺坊,不曾耽误晚上的献艺,老板娘只得暂且作罢。薛鹂儿的同房姐妹则说薛鹂儿出事前行为与寻常无异,照例跟她们有说有笑,不像有难解的心事。
“另一位被挖去双目的女子名唤林窈娘,尸身于昨日在蔚然居被发现,后来由御史台狱移送至我司。她也是自小就被卖给了蔚然居的老板娘文娘。不过据文娘说,林窈娘尚未正式接客,平日只在馆内研习曲艺,因生得异常貌美,偶尔也会被别家酒坊高价请去陪酒。”
沁瑶暗暗点头,怪不得那日会在东来居见到林窈娘了。
刘赞继续道:“文娘说林窈娘出事前,林窈娘并未结识什么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