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已经连续三个时辰没有起过身,他的身子就快被堆积如山的各种奏折淹没。贴身保护他的长孙晟也片刻不敢离身,只是在杨坚三尺左右的石柱下站着。小年宴后,为着先帝朝法制混乱不堪,杨坚便连同各路官吏一起在浩如烟海的例法条款中逐一批注修改,旨在能制定出一部适合当今社会行之有效的法度让各阶层的人都遵守。如今各级官员已经将改动意见呈了上来,杨坚便一应都在权衡踌躇中。长孙晟看杨坚长时间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便示意领头婢女荷香给杨丞相奉上一杯茶润润喉咙。
杨坚正低头奋笔疾书,旁边给他磨墨的宫女因没得休息,额头上都沁出了香汗粒粒。荷香奉上了茶说道:“丞相,请喝茶。”声音极低,生怕扰乱了他的思绪。杨坚这才停下笔来,磨墨宫女方才能得到片刻休息。杨坚啜了一口,对荷香道:“这样好的冷香不要再奉来了,都送到太后宫里吧。吩咐下面的人,以后这样的茶一年进贡一次就好,没得浪费人力物力。”荷香低头道:“是。”说罢,便退回到后殿。
长孙晟看着眼前这位位极人臣的大冢宰杨坚,他对于天子的凌驾、对宇文家族的不屑一顾虽然让人有些胆寒和不满,但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勤政、他的节俭、他的果敢才干自己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样一位奇才若是有一天问鼎九五,必定能成就一番伟业丰功,自己的毕生理想一定能够得到实现。这样想着,长孙晟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恍然还记得他初入宫当值的那日,父亲与他在供奉长孙家族灵牌前所说的一番话:“季晟啊,你的三个兄长都在战争中牺牲,如今你也要踏上仕途。老爹没有别的心愿,只有一个:天下太平,再无战乱!战是为了不战,你懂了吗?”
战是为了有一天不战!长孙晟想起踏上仕途的初衷,他几乎可以确定一点:眼前这一位就是可以一统天下的千古一帝。
杨坚只顾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全然不知道长孙晟无比丰富的内心世界。片刻后,大手一挥,长孙晟忙上去问道:“丞相,有什么吩咐?”杨坚指了指案上的这叠东西,“这是我修改的九品中正案,你帮我拿到皇太后宫里,请她详阅,如有什么不妥的,明日早朝就可与群臣商议,待完善后即可颁布天下。”
长孙晟道:“‘九品中正制’由来已久,只是此制度让多少寒门世子晋升无望,俗话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对那些有才能抱负的才子而言实在是辜负了。丞相此举英明!”
杨坚笑道:“本相就当你的恭维是真心话啦!实不相瞒,要改动选官制度,撼动许多门阀世家的权益实属不易,此举也只是稍作改动。要有彻头彻尾的变化,就必须要有万象更新的朝局才可。”长孙晟心知他所指为何,只默然不语,将几案上已封印好的几本奏折整理妥当,双手捧着往庆阳殿去。
庆阳殿中皇太后杨氏正与帝太后说着闲话,小皇后司马氏也陪坐着说话。侍女传话说御前侍卫长孙晟求见。皇太厚稍稍整理衣冠便令其进来。长孙晟进得殿来,跪拜在地,双手仍捧着奏折,道:“皇太后娘娘千岁吉祥!”皇太后道:“平身吧。你手中如此郑重,捧的是何物?”长孙晟埋头道:“是丞相大人批阅修改的奏折,要太后娘娘过目后把意见再转给丞相,明日早朝与众臣商议后便要下发行事。”
皇太后道:“那好,你且放下。先到偏殿喝杯茶,用点点心,哀家和帝太后共同商议了再着人去叫你。”
长孙晟道:“是。”
说完,便有小丫头上来引着他往偏殿去。小丫头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大人在皇太后殿中不比到了别处,千万不要到处乱走,以免冲撞了贵人那可就是砍头的大罪。”
长孙晟答道:“那是自然,多谢姐姐提醒。”
到了偏殿里,一应陈设简朴自然,长孙晟便在殿中圆桌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