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阁的后院,有个小天井,旁侧有个悬满枯枝的葡萄架,架下有个小圆石桌。令狐绝一进天井,就看见韦豹坐在石桌旁独饮着,桌面凌乱地倒散着几个酒葫。他的外伤差不多好了,可却仿似苍老了数十年,坐在那里,予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目注着在寒风中簌簌发抖,却一直大口灌酒的韦豹,令狐绝心情有些沉重,也有些哀伤,缓缓地走了过去,刻意放重的脚步声,让韦豹转过脸来,刹那的惊愕后,唇角牵起一抹自嘲般的意韵,站起身,摇晃了一下,苦涩地道:“堂主。”
缓缓走过去,凝视着,韦豹原本黑油发亮的脸孔此刻显得如此的憔悴不堪,灰白泛着铁青,平素不甚明显的皱纹现在看去却是这般深刻与密集。拍着他的肩膀,嗓子不知怎的变得有些暗哑,令狐绝低沉地道:“韦殿主,让你受苦了。”
韦豹摇摇头,脸孔的肌肉抖索了一下,仅剩的独眸灰涩涩也夹上一层苦郁。
心弦儿暗颤,令狐绝拉着韦豹的手让他坐下来。这种颓废的神态是他结识韦豹以来从来没有发现过的,他知道,这位以狠出名的豹爵已心生绝望了。
轻轻伸手在韦豹的肩上,令狐绝沉和的道:“韦殿主,米兰说你一直想离开。”
韦豹颤抖着抬起头,强力平静着自己,片刻,他比哭还难看地咧开了嘴巴笑了笑,沙着音颤着声道:“堂主,韦豹废了。留下来只是个累赘。”
这颤悠悠的语音听得令狐绝心里沉甸甸的。让他有一种深切而镂骨的感触。他很想说韦大哥你不要这样这一类的话,可这些话又怎能说的出口,因为他知道,此刻韦豹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希望。
摔摔头,令狐绝闭着眼,语声坚定得似泰山般矗立:“怎么?不想亲手报仇了?”
韦豹全身猛的抽搐了一下,他微微仰头。咬着牙,悲痛的呻吟:“报仇,哈哈。”苦笑一声后,又给自己猛灌了一口,把酒葫重重的砸在桌面上,眼神里有一股极端痛楚与无奈的苦涩味道。
双手扳过韦豹的肩膀,令狐绝的眸子里有极其深刻的坚定,他真挚地道:“对,斗丹破碎又不是无药可解,我打听过了。光明族有种叫“圣果”的东西,可以治疗这种伤势。”
“圣果?”韦豹苦笑着。咧开嘴,却盈溢着强烈的绝望。他也知道圣果,更知道这圣果是什么东西?传说,在光明族有株圣树,三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三十年成熟。九十年的工夫却只孕育出五枚果实,这果实就被称为“圣果”。具体的功效没人知道,但如果是治疗斗丹破碎这等伤势那绝对绰绰有余,可这五枚果实是光明族的不世圣物,别说外族人,就算是光明族的长老想得到一枚,那也是难如登天。
凝视着那抹挥之不去的黯然,令狐绝知道韦豹在担心什么,前些日子玄风告诉他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这个表情。可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韦豹如此的神情时,心中那点仅存的希望被无限的扩大,他甚至听到自己心中的呐喊:一定要得到圣果,为了自己,为了君临堂,更为了韦豹。
于是,在沉默的对视中,令狐绝澄澈的双目,逸出一股另人震惊的坚定光芒,这片光芒灼闪着,有如冥冥中魔神的微笑,有如自殉前刃身的炫灿,深刻极了,也坚定极了,他徐徐的道:“韦大哥,我知道圣果得之不易,但有希望,就不能绝望。难道你忘了我们君临堂的宗旨,君临天下又何惧一个区区的光明族。”
迎着令狐绝真挚的目光,韦豹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还是觉得鼻腔有些发涩,他忍住了自己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故意笑道:“好,堂主,我韦豹就等着这一天。”
无声的感喟包含在一个无奈的苦笑里,而这苦笑展现在韦豹僵硬的唇角,也凝结在令狐绝的心中。
不由的,令狐绝的眸子里有一层蒙胧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