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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撇不着nǎi油了——我撇不着了!”她转过身去说。

    为了不让她激动,不妨碍她的工作,细心体贴的克莱尔开始用一种更加轻松的方式同她说话:

    “你完全误解了我的父母。他们都是最朴实的人,也是完全没有野心的人。福音派的教徒所剩无几了,他们就是其中的两个。苔丝,你是一个福音教徒吗?”

    “我不知道。”

    “你是定期上教堂的,他们告诉我,我们这儿的牧师并不是什么高教派。”

    苔丝每个星期都去教堂听教区的牧师讲道,但是她对那个牧师的印象却十分模糊,甚至比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牧师的克莱尔还要模糊。

    “我希望能专心致志地听他讲道,但是我在那儿又老是不能专下心来。”她说着不会让人多心的普通话题。“对这件事我常常感到非常难过。”

    她说得那样坦诚自然,安琪尔心里相信他的父亲是不能用宗教方面的理由反对苔丝了,即使她弄不清楚自己是高教派、低教派还是广教派,这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安琪尔知道,她心中混乱的宗教信仰,明显是在儿童时代受到熏陶的结果,真正说来,就使用的词句而论,是特拉克特主义的①,就精神实质而论,是泛神论的。混乱也罢,不混乱也罢,他绝没有想到要去纠正它们:

    ①特拉克特主义(Tractarian),一种英国宗教运动,又称牛津运动,因这一派自1832年到1841年发表九十本小册子,主张英国国教归于天主教,反对新教,后因遭人反对而逐渐消亡。

    你的妹妹在祈祷,不要去打搅

    她儿时的天堂,幸福的观念;

    也不要用晦涩的暗示搅乱

    她在美妙岁月里过的生活。①

    ①该诗引自丁尼生(Alfted Lord Tennyson)的诗《纪念阿塞·哈莱姆》(In Memorian)第三十三节。

    他曾经认为,这首诗的主旨不如它的韵律可靠;但是他现在却乐意遵从它了。

    他继续谈他回家后的种种琐事,谈他父亲的生活方式,谈他父亲追求生活原则的热情;苔丝也慢慢安静下来,撇nǎi油时手也不发颤了;他陪着她一桶一桶地撇着nǎi油,又帮她把塞子拔掉,把牛nǎi放出来。

    “你刚进来的时候,我觉得你情绪不太好似的。”她冒昧地问,尽量绕开与自己有关的话题。

    “是的——哦,我父亲跟我谈了许多的话,谈他的烦恼,谈他的困难,他谈的话对我总是有一种压抑的感觉。他是一个热情认真的人,遇到同他的想法不同的人,他们不仅冷淡他,甚至还动手打他,像他这样大年纪的一个人,我不愿意他遭受侮辱,尤其是一个人热心到那种程度,我认为并没有什么用处。他还告诉过我新近他遭遇的一件叫人非常不痛快的事。有一次他当一个讲道团的代表,到附近的特兰里奇去讲道,那是离这儿四十英里的一个地方,在那儿遇见了一个地主的儿子,妈妈是个瞎子。儿子是一个放dàng狂妄的青年,我父亲就担负起教导他的责任,直截了当地教导他,结果竟引出了一场麻烦。我一定要说,我父亲太傻了,既然劝说明显是没有用的,何必去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费口舌呢。但是不管什么事,他只要认为是他的职责,他就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去做;当然,他结下了不少的仇人,其中不仅有绝对的坏人,也有一些容易相处的人,他们恨父亲多管闲事。他说,他的光荣就在发生的这些事情里,说善是在间接中实现的;可是我希望他不要老是这样自找苦吃,他已经渐渐老了,就让那些猪猡在污泥中打滚好了。”

    苔丝的脸色变得呆滞憔悴了,红润的嘴唇露出凄惨的情态;但是再也没有看见她有颤栗的表现。克莱尔又想起了他的父亲,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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