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那儿写了这么张便
条:亲爱的菲芘,我没法等到星期三了,所以我也许要今天下午搭人家的车到西部去。你要
是办得到,请在十二点一刻到博物馆的艺术馆门边来会我。我可以把你过圣诞节用的钱还给
你。我没有花掉多少。
你的亲爱的霍尔顿她的学校简直就在博物馆旁边,她回家吃午饭时反正要走过,所以我
知道她准能前来会我。
接着我上楼向校长室走去,想找个人送这张条到她课堂里去。我把便条折了总有十来
道,不让人随便拆开偷看。在一个混帐学校里,你简直信不过任何人。可我知道他们要是听
说我是她哥哥什么的,一定会把便条送给她。
我上楼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好象又要吐了。
只是我没吐出来。我就地坐了一秒钟,觉得好过了一些。可我刚坐下去,就看见一样东
西,差点儿都把我气疯了。有人在墙上写了“×你”两个大字。
我见了真他妈的差点儿气死。我想到菲芘和别的那些小孩子会看到它,不知他妈的是什
么意思,最后总有个下流的孩子会解释给她们听同时把眼睛那么一斜,自然啦以后
有一两天工夫,她们会老想着这事,甚至或许会嘀咕着这事。我真希望亲手把写这两个字的
人杀掉。我揣摩大概是哪个xìng变态的瘪三在深夜里偷偷溜进了学校,撤了泡尿什么的,随后
在墙上写下这两个宇。我不住地幻想着自己怎样在他写字的时候捉住他,怎样揪住了他的脑
袋往石级上撞,直撞得他头破血流,直挺挺的死在地上。可我也知道自己没勇气干这事。我
知道得很清楚。这就使我心里更加泄气。我甚至都没勇气用手把这两个字从墙上擦掉,我老
实告诉你说。我生怕哪个教师撞见我在擦,还以为是我写的。可我最后还是把字擦掉了。随
后我继续上楼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校长好象不在,只有一个约莫一百岁的老太太坐在一架打字机跟前。我跟她说我是4B
l班菲芘,考尔菲德的哥哥,我请她劳驾把这张便条送去给菲芘。我说这事非常重要,因
为我母亲病了,没法给菲芘准备午饭,她得到约定的地方跟我会面,一起到咖啡馆里去吃
饭。这位老太太倒是十分客气。她从我手里接过便条,叫来了隔壁办公室里的另一位太太,
那太太就给菲芘进去了。接着那个约莫一百岁的老太大就跟我聊起天来。她十分和气,我就
告诉她说,我,还有我兄弟,过去也都在这学校里念书。她问我这会儿在哪里上学,我告诉
她说在潘西,她说潘西是个非常好的学校。即便我想要纠正她的看法,我怕自己也没这力
量。再说,她要是认为潘西是个非常好的学校,就让她那么认为好了。
谁都不乐意把新知识灌输给那些约莫一百岁的老人。他们不爱听。过了一会儿后,我就
走了。奇怪的是,她竟也向我大声嚷着“运气好!”就跟我离开潘西时老斯宾塞嚷的一模一
样。老天,我最恨的就是我离开什么地方的时候有人冲着我嚷“运气好!”我一听心里就
烦。
我从另一边楼梯下去,又在墙上看见“×你”两个大宇。我又想用手把字擦掉,可这两
个宇是用刀子什么的刻在上面的,所以怎么擦也擦不掉。
嗯,反正这是件没希望的事。哪怕给你一百万年去干这事,世界上那些“×你”的字样
你大概连一半都擦不掉。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