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搭人家的车到西部去。我想先到荷兰隧道不花钱搭一辆车,然
后再搭一辆,然后再一辆、再一辆,这样不多几天我就可以到达西部,那儿阳光明媚,景色
美丽;那儿没有人认识我,我可以随便找个工作做。我揣摩自己可以在一个加油站里找个工
作,给人家的汽车加油什么的。不过我并不在乎找到的是什么样的工作,反正只要人家不认
识我、我也不认识人家就成。我又想起了一个主意,打算到了那儿,就装作一个又袭又哑的
人。这样我就可以不必跟任何人讲任何混帐废话了。要是有人想跟我说什么,他们就得写在
纸上递给我。用这种方法jiāo谈,过不多久他们就会腻烦得要命,这样我的下半辈子就再也用
不着跟人谈话了。人人都会认为我是个可怜的又聋又哑的杂种,谁都不会来打扰我。他们会
让我把汽油灌进他们的混帐汽车,他们会给我一份工资,我用自己挣来的钱造一座小屋,终
身住在里面。我准备把小屋造在树林旁边,而不是造在树林里面,因为我喜欢屋里一天到晚
都有充足的阳光。一日三餐我可以自己做了吃,以后我如果想结婚什么的,可以找一个同我
一样又聋又哑的美丽姑娘。我们结婚以后,她就搬来跟我一起佐在我的小屋里,她如果想跟
我说什么话,也得写在一张混帐纸上,象别人一样。
我们如果生了孩子,就把他们送到什么地方藏起来。我们可以给他们买许许多多书,亲
自教他们读书写字。
我这样想着想着,心里兴奋得要命。我的确兴奋。我知道假装又聋又哑那一节十分荒
唐,可我喜欢这样想。不过我倒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到西部去。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向老菲芘告别。因此突然间,我象个疯子似的奔过街心我险些
儿连命都送掉了,我老实告诉你说到一家文具店里买了支铅笔和一本拍纸簿。我想写张
便条给她,叫她到什么地方来会我,以便向她道别,同时把她过圣诞节用的钱还给她。我打
算先写好便条,然后拿了它到学校里去,叫校长室里的什么人把条儿送去给她。可我只是把
拍纸簿和铅笔塞进农袋,飞快地向她学校走去我心里实在太兴奋,没法在文具店里写那
张条儿。我走得极快,因为我要她在回家吃午饭之前收到那条儿,但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了。
我知道她学校在什么地方,自然啦,因为我小时候也在那儿上学。我到了那儿以后,却
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本来没有把握,不知道自已是否还记得里面的情景,可是到了那里,
才发现自己记得很清楚。里面的一切完全跟我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
还是那个大cāo场,光线老是有点儿暗淡,灯泡外面装有罩子,球打在上面不会破。场地
上依旧到处是白圈圈,以便赛球什么的。篮球架上依旧没有网光是木板和铁圈。
场子上一个人也没有,或许因为休息时间已经过了,吃午饭时间还没到。我只看见一个
黑人小孩子,正向厕所走去。他的屁股口袋里chā着块木头号牌,那号牌也跟我们过去用的一
模一样,用来证明他已经获得上厕所的许可。
我身上还在冒汗,可没象刚才那么厉害了。我走到楼梯边,坐在第一个梯级。拿出我刚
才买的拍纸簿和铅笔。那楼梯有一股气味,也跟我过去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象是刚有人在
全面撤了泡尿似的。学校里的楼梯老有那种气味。不管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