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抱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愿意同米西(柯察金小姐的本名是马利亚,如同他们这种圈子里所有的家庭一样,她有一个别名)结婚还有一些特殊原因,那就是,第一,她出身名门,衣着.谈吐.步态.笑容,处处与众不同,她给人的印象是"教养有方"-他再也想不出更适当的形容词,并且很重视这种品质;第二,她认为他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因此他认为只有她才了解他.对他的这种了解,也就是对他崇高品格的肯定,聂赫留朵夫认为这足以证明她聪明颖悟,独具慧眼.不想同米西结婚的特殊原因是,第一,他很可能找到比米西好得多因而与他更般配的姑娘;第二,她今年已二十七岁,因此以前一定谈过恋爱.这个想法使聂赫留朵夫感到很不是滋味.他的自尊心使他无法忍受,哪怕是往事.当然她以前不可能知道她日后会遇见他,但是一想到她可能爱过别人,他还是感到羞辱.
这样,想结婚和不想结婚,二者势均力敌,不相上下,都有理由,聂赫留朵夫因此嘲笑自己是布里丹的驴子.他始终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选哪一捆干草好.
"反正还没有收到玛丽雅(首席贵族的妻子)的回信,那事还没有了结,我还不能采取任何行动."他自言自语.
想到他能够而且不得不推迟作出决定,他感到高兴.
"不过,这些事以后再考虑吧."当他的轻便马车悄悄地来到法院门口的柏油马路上时,他这样想.
他心里想着,从看门人旁边走过,进入了法院的门廊,"现在我得照例忠实履行我的社会职责,我应该这样做.再说,这种事多半都挺有意思."
五
聂赫留朵夫走进法院的时候,走廊里已很热闹了.
法警手拿公文,跑来跑去执行任务,有时快步,有时小跑,两脚不离地面,鞋底擦着地板,沙沙发响,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民事执行吏.律师和司法官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原告和没有在押的被告垂头丧气地在墙边踱步.还有的呆坐在那儿等待.
"区法庭在哪里?"聂赫留朵夫问一个法警.
"您要到民事法庭,还是高等法庭."
"我是陪审员."
"那是刑事法庭.您该早说.从这儿向右,然后往左拐,第二个门就是."
聂赫留朵夫照他的话走去.
法警说的那个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模样和善,显然刚喝过酒,吃完点心,情绪极好体格魁伟的商人;另一个是犹太籍店员.聂赫留朵夫走到他们跟前,问他们这里是不是陪审员议事室时,他们正在谈论毛皮的价格.
"就是这儿,先生,就是这儿.您跟我们一样也是陪审员吧?"模样和善的商人快乐地挤挤眼问."那好,我们一起来干吧."他听到聂赫留朵夫肯定的回答后继续说,"我是二等商人巴克拉肖夫."同时伸出一只又软又宽又厚的手说,"得辛苦一番了.请教贵姓?"
聂赫留朵夫报了姓名,走进陪审员议事室.
有十来个不同行业的人,在不大的陪审员议事室里.大家都刚刚到,有的坐着,有的走来走去,互相打量着,作着介绍.只有一个退役军人身穿军服,其余的人都穿着礼服或便服,只有一个穿着农民的紧身长袍.
尽管有不少人是放下本职工作来参加陪审的,嘴里还抱怨这事麻烦,但个个都得意扬扬,自认为是在做一项重大的社会工作.
陪审员有的已相互认识,有的还在揣测对方的身分,但都在jiāo谈,谈天气,谈早来的春天,谈当前要审理的案子.那些赶紧来同他认识但还不认识聂赫留朵夫的人,显然认为这是一种特殊的荣誉.聂赫留朵夫却象平素同陌生人应酬一样,觉得这种情况是很自然的.要是有人问他,为什么他自认为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