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这一回眸似乎过了很久,郎觞轩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若干年前的重影,那时她也像现在这般浮立在王莲上,回头看到他时,却是带着独属于他的笑容,唤着他的名字——“觞轩”,而不是茫然的问“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而是跳上距离她最近的王莲,像她一样飘立在水中,随着王莲的漂移,阳光渐渐照上他的脸,烟灰色的瞳孔中只容得下她的身影,“你不记得我了吗?”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玩味的笑着。
“你去过风铃谷?我们以前见过面?”沈青颜莫名的迎向他深沉的眼眸,那双好似曾在梦中见过的瞳孔——
“颜儿,跟我走。” “你不走吗?”
沈青颜注视着郎觞轩,等待着他的回答,却见他转身一跃,跳上岸,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用倨傲的语调对她说:“是,我们见过,可我要你自己想起来。”
自己想起来……原来她真的错过了什么。沈青颜忆起当日在洛城从惊梦中清醒时的心情——
迷惑而又惶恐,究竟在害怕什么,她说不清,冥冥暗示中她似乎感到有什么东西曾从她指缝中滑过、溜走、逝去。
沈青颜掌心的血点,比任何时候都要刺痛,就像一把钻心的刺刀,不停的挤压她的心房。她的眼前突然闪现出无数个旋转的画面,像陀螺一样从她的记忆中飞掠而过,那番被掏空得只剩下砰砰乏味的心跳不甘的提醒着她,似乎有什么曾经被封存的回忆像地涌般从她的心底井喷而出。
她只感觉到自己落入一片冰凉的湖水中,随着窒息而来的是一个一个残缺的画面,纵使她不熟悉,却已看得清清楚楚……!
……
“颜儿,”是师父慕容昭的声音,他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一个生着一双奇特的烟灰色瞳孔的男孩面前介绍道。“这是觞轩,他比你大4岁,你要叫他哥哥,知道吗?”
她主动上前牵起他的手,想领着他走,却被他毫不留情的甩开,冷冽骄傲的童声执拗的回应:“我自己会走!”他的眼中一片空洞的茫然,昂着头慢慢挪步向前,刚走出没几步,一个趔蹶摔倒在地。
她愣了愣,不明白他的冷酷,却能体会他的骄傲。她跑上前冲他笑,尽管他看不见:“我知道你的眼睛看不见,你不用掩饰的。”
还没等他生气反驳,她软绵绵的小手已经牵住他的手,一阵温暖在两人的掌心中传递,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她稚嫩的声音柔柔对他说:
“不过没关系,我拉着你!”
……
即是梦,为何梦中的一切都如此真实。就像拼图的碎片,一块一块在梦中拼凑成画。
仍是她最敬爱的师父,此时却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专断的神情,直视着她的眼神是毫无商量余地:
“颜儿,你出去告诉他,你不会走,你要留在风铃谷。”他坐在轮椅上,将一个雕花瓷瓶塞进她的手心。
梦中的自己,似乎清楚的知道自己拿着的是什么,双肩无可抑制的颤抖,强忍着的泪水顺着脸颊奔流不止,她咬着牙,忍着哭腔尝试拒绝:“师父,不要……”
“月吟!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让她喝下去!”师父转向呆立在一旁捂着嘴抽泣不已的月吟,眼中点滴的心软被更强烈的意愿掩盖,他果断的夺过那个雕花瓷瓶,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从轮椅上站起,作势要亲自动手。
“师父!”她震惊的扶着屹立不稳的师父,她视作父亲的唯一的亲人,顺着他软弱无力的手臂,慢慢跪下,泣不成声,只顾着猛摇头:“师父,不要……我不能喝啊!”
“月吟!”慕容昭最后一声吼,隐约带着鼻音,“难道你要看着小姐一直痛苦吗?让她喝下去!”他用力的将瓷瓶撞放在桌上,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摔坐在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