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起得真早啊。”她语中带笑,切断了最后一声琴响。
沈青颜悠悠抬起头,回以同样的笑:“红袖姑娘,你也不晚。”
“月吟呢?她从来不离你身边,今儿个一大早起不来么?”宁红袖坐在沈青颜侧面的石椅上,她的一颦一笑一抬眉都在她密切的注视下。
“她病了,正在屋中休养。今年冬天冷得厉害,她不习惯。”沈青颜侧过身,正对着宁红袖,波澜不惊的答道。
“病了吗?那我真应该去看看她。”宁红袖“噌”的站起身,就要往怡芳斋方向走,却被沈青颜伸手拦住:
“多谢红袖姑娘好意,只是她现在不宜被人打扰。你的一番心意,我自会转告,有劳费心了。”她的眼底仿若一滩静水,看不见半点波澜。
就是这份出离的宁静,令宁红袖不安,她盯着她的眼睛几秒,才别过头,似笑非笑的回道:“那只好改日再探了。”
“我先代月吟谢谢红袖姑娘。”沈青颜收回手,任由宁红袖从她身旁擦身而过。
那一红一白两个身影背对着越行越远,犹如烈火和冰水,上天注定她们无法共存!
沈青颜的手再次抚上琴弦时,被绷得紧紧的商弦毫无征兆的崩断,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划出长长的血痕。
再遥看远处模糊的红衣身影,犹如涌出的鲜血那般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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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瞻园,澹然厅。
大厅中央的铜制镂空雕花炉时不时兹咧火花碰撞的声响,四周的顶梁大柱各自孤零的立着,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厅中的一老一少。门厅的大门紧闭着,谢绝一切打扰者。这屋中没有庄主和属下,只有父亲和儿子。
容显伸出手探在铜制镂空雕花炉上,冰凉的手奢侈的吸取炉中散发出的每一股热气。这是一双号令天下的手,此时却微微颤抖。
在他的身后,容逸之一身浅蓝长褂,黑牛皮束腰让他看起来比往日更挺拔精神。他手捧一盏热茶,端到容显身侧:“爹,喝茶。今年天寒,没什么好茶,这雨后龙井也是旧茶,过些日子我再吩咐青门台从安徽带些毛山茶回来。”
“嗯。”容显心不在焉的接过杯盏,冷不丁被烫手的温度灼痛,缩了缩手。
“爹,小心热茶。”容逸之掀开杯盖,长长的吹了几口气,再用手扶着杯侧试了试温度,这才重新递到容显面前,“您试试。”
容显看着儿子奉茶的一举一动,心中如龙蛟翻腾一般痛——
母亲早逝、从小以“少庄主”身份养尊处优的容逸之在他这个父亲看来,并未如其他富家公子那般骄纵。相反,他的xìng格中时不时总能透出他母亲的温柔善良。十七岁离家的他,云游三年,苦练医术,甚至不以真名示人,为的,就是不沾父亲的光,不沾暮月山庄的声名。在他的心目中,父亲就是天,是可以崇拜和仰慕的人,况且还是这个身兼母职、从小把他拉扯大的父亲,这份父爱对他而言尤其宝贵。
而红袖,从小与他青梅竹马、长大后情投意合的容家大小姐,则是容逸之心中的“地”。
天地不可分。而将要劈开天地的,不是盘古手中的那柄大斧,而是父亲心中的利器。
容显从来没像此刻这般为难过,沈青颜说过的话就像魔咒,死死捆住他的爱子之心——
“容公子夹在师叔祖和红袖姑娘之间,情何以堪?”
容显的手指僵直,接过容逸之递来的茶,轻咳道:“逸之,你觉得青颜怎么样?”
“青颜?”容逸之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什么怎么样?”他想了想,莫名其妙,“爹怎么会问这个?”
“没……没什么。”容显转身,小心翼翼的品了半口茶,压下胸腔下砰砰的心跳,“有件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