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豪赌得彩者,进一裹;茶碗烟竿,皆顺旨。藉获抽丰,为晨夕炊爨。
或劝仲父曰:“仲之受困,极矣!艰苦备尝,孰谓挥金浪子,必无回念日?倘收面约束之,从此自新,抑未可知也。纵不能悛,可姑试之。”父以或意良善,亦勉从所请,召之归,衣以温绵,食以精饭。仲终不适,汲汲如猕猴受系,如蝼蚁炙炉上。偶强试一事,或言非所素习;或目眩头昏,切切乞病假;或言有某托紧要事,此可俟诸来日。即有时父使略坐己侧,倦怠之态,手足皆不从令,百计他顾,设法告退。延未旬日,束缚甚不能堪,心急如畏牢狱,乘间脱身窜去,重寻旧业,又复前形。
未几,父母相继逝。衣衾棺椁,仲既不予分产,自应伯、季成礼。仲惟恋恋行厨,藉图沾润;又喜苛论是非,争丧厚薄。伯、季恶其不情,恶声反诋,遂致同室cāo戈。嗣是,兄弟益成陌路,而仲恃连枝之谊,葛藤种种,缠扰无休。
鸠兹,有青楼妓夏婉如,为季香旧好。伯、季在鸠兹经商,往来婉如家,不异家人习处。仲每窘乏时,踪迹伯、季,恒诣夏院。婉如初亦曲意调停,慰以酒ròu。乃仲酒后荒唐,狺犷若狂,嘬口谩骂,愦不知人。yù牵之使出,辄滚地哀鸣,呕吐狼藉。自是惧其酗酒,不敢复与之饮矣。
一日,仲以行窃被获,伤痕竟体,衣服俱为褫去,又诣院聒伯、季,使具遮体物。伯、季言:“汝一生所御,由丝罗而韦布,知凡几十作矣!人之得丝缕,所以庇身,汝则用以恣口,不为典库所收,则有事主褫之矣。谁是大力者,能为汝供给也?”遂互相诋诃而去。伯、季共商,yù谋所以御仲者,以为不杀此贼,难未有已也。婉如是其谋,益怂恿之,谓:“汝两人意既如是,谋不可泄。饕餮儿惟酒食可以诱之。”
明日,仲复来。婉如与之食,而慰之曰:“余已劝伯、季,为汝制衣矣。苟其有命,汝必无梗。”乃使见伯、季。伯、季亦温颜与语,谓:“今晚姑就夏院宿,诘旦余等回家,汝可从去。家有故衣,将以畀汝。”及天未晓,两人携仲去。至江滨僻静所,缚而投诸江。时已晨光东泛,有田舍奴过其处,问何作,两人叱之曰:“毋多言,不箝其口,并汝俱杀矣!”闻者悚怖,鼠窜以去。
仲殓且葬,乡里不敢争,无首其事者。寝碾岁馀,因婉如有居积五百金,授季使权子母。季载装出贩,舟至梁山,为盗所掠,旅橐一空。只身赴县报盗,县宰以农家子五百金非甚易得,恐其所报诈也。究诘之,季言贩本有同伙者。宰思合金伙贩,或合同要约,或信函嘱托,必有纸据可凭。倘批使呈验,字纸不难伪作,惟猛搜得之,斯情真可信矣。乃令检季佩囊。
不谓伯、季谋仲时,立有盟誓书,密藏于囊。为宰所得,因悉伯、季杀仲状。遂系季,并逮伯幽于狱。幸无追者,案未详治,而伯、季之产俱空。夏妓以知情,牵涉数年,蓄积耗散无遗矣。
箨园氏曰:仲之行径诚可恶。然父在,犹不忍杀其子,而为伯、季者,乃以其需索之故,竟从而甘心焉,不已甚哉!经岁之后,借径于盗,以曲鸣其罪,而尽倾其家,其为报也亦巧矣。
准提尼
建康南城内准提庵,有老尼,两受戒香,岁朝九华。口齿伶俐,出入缙绅家,谈因果,讲经忏。豪门闺秀,多喜引为谈友。岁获布施无算,尝踮关募化千金,创建兰若,小阁深厅,颇极幽雅。然xìng贪无厌,认男寄女,百计骗脱财帛。
城东有仇氏女名绣云者,婚于崔氏。结缡五月,崔亡。青春丧偶,翁姑哀其少,劝令改适,云坚执不从。有寡母,虽不丰腆,略赡晨夕,云倚以居。嫂乔氏,xìng甚悭吝。云虽勤于针黹,衣食皆自给,嫂终虑其粘母,絮聒不时,窃谓:堂堂男子,才力两兼,尚多耐困穷途;一娇弱闺人,谓能以指头自活,必诳语也。疑阿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