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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石砌,便向卷篷下站住。低头看那双鞋儿,已和凌波的罗袜一般,早把脚尖儿冻的疼了。便暗自埋怨,想把鞋儿脱下来烘烘乾,又怕这裡有人撞来,走不去。便打定主意,忍著冻,提了手炉,执著梅花,转过延碧堂后,向锁春院走来。

    进门一看,见没有人,便入左边房内,看有现成铺设著一张美人榻子,并立著一面大著衣镜。因先自照看,见自己的脸儿白娇红艳得和梅花相似。顾影自怜了一会,便向美人榻上坐下,将梅花放在枕边,就把那双小鞋儿褪下来,向手炉儿上烘了,便盘膝儿坐著,等他燥来。

    看看窗外面一对孔雀,在那踱来踱去的,侧著头只是看他。

    见榻几上有一盆子香櫞摆著,因随手捡了一枚儿,照准那只看他的孔雀打去。猛听啊吓的一声便不响,忙从榻上站起来看时,却不是孔雀叫,是一个人捧著脸儿,在游廊上站著揉痛。偶儿慌了,忙问:「谁吃我错打了?」那人听说,把手放开回转头来看时,偶儿不禁吃了一跳。原来那人不是别个,便是大家叫他甥王爷的便是。

    他因爱这一对孔雀,不时走来看他。今儿进来,可巧吃偶儿打了这一下。正待发作,瞥回头见是偶儿,便把一腔火丢向爪洼国去了,因笑嗔道:「好嘛,谁教你到这裡来玩的?」说著已走进房。偶儿穿鞋不迭,便笑跪在榻儿上磕头央告。甥王爷看他可爱,便一榻儿坐将下来,一把搂住道:「你往常做得那麼样规矩,今儿可在我手裡!老实向我说,你大早起到这裡来,和谁睡著?」偶儿被他这样一说,不禁急的脸红道:「王爷也会得取笑儿,回来不要给人听见了,当是真呢。」甥王爷笑道:「真假我不问,快把嘴来,同外国人的亲呢亲呢罢了。」

    正在玩笑之际,忽前面有人唤香官。偶儿忙推开他道:「快,大少爷来了。」甥王爷怕真有人进来看见不雅相,便放了偶儿,笑嗔道:「好,你不依我,回来我和你算帐!」偶儿红了脸不理。一面忙穿上鞋儿,站下地来。对镜子理理髮鬢,把帽子整了整。自觉满脸都是羞红,热灼的了不得。因仍把梅花拿在手裡,笼了手炉出来。却见甥王爷尚在前面游廊,同著一个老婆子向延碧堂走去。便站住一步,让他两人远去。便从延碧堂后面,转向绿暗瑶厢裡出来。

    却好在游廊上与那刚才同著甥王爷走的那婆子撞著。近前一看,却是大扬州房裡的婆子,叫倪嫂的。见他穿著一件元色羊皮背心,下面宝蓝裤儿,乌蓬头鞋,高chā一技金耳挖,却把两隻手都叉在背心裡面,俏角角的走来。看见偶儿,因问道:「姐儿,你看见了香官没有?」偶儿摇首说:「我没瞧见,你问他什麼?」倪嫂见问,因向四下一看,见没人,因低声道:「刚才老爷在吾们太太那开会,你们太太说,要替老太太做生 日了,著吾喊大爷去来,吩咐他话。吾到得大爷住的那个带青山馆去说,那批丫头子也不知道作甚的,概吾玩,说:『大爷鞋子是在牀前,那人却不知道那快去口留。』吾可不能这样的回上面去呢,我所以来找他。却满园子喊转,也没得。这是甚麼讲究?」偶儿笑笑不语。

    倪嫂又四下看了一看,伸手握著偶儿的手道:「你可真个不知道吗?吾告诉你来,可不要对人家讲去。吾听他们说,大爷合四太太房裡的胡嫂有得jiāo情呢。你可听得说没有?」偶儿不禁缩脖子一笑,吐吐舌道:「哎吓,咄咄!丑死人了。可真有这事吗?」倪嫂道:「怎麼不真?他天天这个样,晚晨睡觉,把双鞋子摆在牀边,他人便到对过那个亭子上去,乾这个把戏去了。」偶儿只一味的憨笑,不置一语。倪嫂又笑道:「姐儿,你看吾比那胡嫂怎样?」偶儿忍不住嗤的笑了,怕他厌烦,便一手甩脱了,夺路走去。

    刚走出园门,迎面见香官从对面宅门裡带著两个小廝出来。

    头上戴一顶拉虎皮帽,上面缀一颗大红绒球,面前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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