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都有一架宫薰、一盆子大梅椿。又四角排列下四架立台。这立台又是比眾不同,下座是古铜铸成一隻三脚蟾,从背上chā起一支铜桿,是做成夔龙样子,把尾子弯将转来,掛下一张明角灯球,下面坠著七八两重猩猩红金丝大穗,便觉古雅异常。又用四座大著衣镜屏做了围屏。正中敞梁上掛下一座十五副的水法塔灯。到上灯时节,楼窗四面一齐点上五色磁壳的簷灯。楼裡面各灯点上,映入镜屏裡面,真觉月宫裡也没这样的好看景致。
雪岩上来,便叫丫头们把德律风的十二搧风门打开,先打了报钟过去。不一刻,那十三处的钟都陆续先后回报转来。因便打话过去,请各姨到来共宴。一刻百狮楼的回电转来,说有事,恕停一会子来席。随后各姨回电。都说来了。
稍过片刻,早见软尘楼的戴姨太太和梦香楼的螺螄太太,都用两个小丫头扶著,款步而来雪岩一见,先笑道:「有了这德律风,可便当的多了,也省了丫头们跑的落乱。」戴姨太太尚未开口,螺螄笑道:「刚才那报钟猛可地响将起来,倒把我吓了一跳呢!」正说著,麝月楼宋娘子和花影楼朱姨太太、攀桂楼倪姨太太、玉笙楼兰姨太太、醉春楼顾姨太太、扑翠楼周姨太太陆续俱到。落后秋声楼福建姨太太、琴梦搂小扬州姨太太、宝香楼人扬州姨太太等,也都到齐。一式都穿的大毛四出风的粉红平金花的袄裤,都不著裙子。
原来胡雪岩有一个脾气,他生平最厌恶的是裙子。他说一个女人穿了裙子。便像了半截美人了。所以除他老太太之外,自太太起,以至丫头婆子,都是不穿裙子的。到现在杭州女人多不著裙子,还是他开的风气呢。再加这几位姨太太的莲鉤,都是缠得穷工绝技的,缠得小而又小,但用裤脚笼著,露出-点水红菱似的鞋尖儿,果是令人魂销。
以先的服式,原是各房从早晨去老太太院子裡请安的时候,预先著丫头们去各房约齐。螺螄爱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戴什麼花样釵环,大家便都跟著他穿戴。
如今有了德律风,但见螺螄穿戴起了什麼,便有丫头打话向各房通知。所以今日十几位姨娘都穿了一样顏色的袄裤,头上都戴枝累金丝的衔珠风釵。每人带四个丫头,一个捧著锦绣的坐褥,一个捧著白银的脚炉,一个掌著羊角风灯,都有红字著楼名,一个提著鏤金烟袋,一串儿走来。灯光下只见珠翠腾辉,锦绣耀目,一个个部生得粉装玉琢,黛绿脂红.也分不出谁好谁歹。
雪岩见诸姨俱已到齐,因太太未到,俱不敢入席。不得已再用德律风打话过去。回电转来,却竟因有小恙,已自睡了。
雪岩知道他意思,恐怕有他在座,使诸姨不便畅乐的缘故,也就由他去了。那诸位姨太太见说太太有恙,便要前去问安。经雪岩阻止了,便各派一个丫头前去问安。这裡便自安排序次,团团坐下。一时珍羞错杂,水陆俱陈,真个是花香人语,满室皆春。
雪岩饮到半醺,也就情不自禁。或与这个凭肩,或与那个调笑。螺螄略稳重了些,雪岩便拂然不悦道:「今儿太太不来。大家该瀟洒些,怎麼你倒装起太太的形景来?」这一句话讲出.
大家便眾眼成城的看他脸色。螺螄本不是自己要装体面,被雪岩这麼一讲,不禁满脸通红起来。待分白一句,却又恐反恼了雪岩;待不说,又觉委曲。生怕合席因了自己不欢,便忍著气推醉起来,一语不发的竟自回梦香楼去了。雪岩待喊人去追回来问他,经戴、朱、倪三姨劝住,雪岩方才罢了。丫头们忙送上酒来,诸姨都引逗著雪岩猜枚,才把螺螄的气忘了,依旧欢饮。
直至自鸣钟打了十下,雪岩方始尽欢而起。诸姨也便一齐站起,一个个都望他同回房去。不道雪岩已自沉醉,却随手靠在偶儿肩上,教他扶著。各姨知道是仍回梦香楼住去的,便和应试的举子见榜上没名的一般,一个个把头垂下,没了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