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好嘎,嘴唇儿点的血红,敢是叫我给老爷带去下酒吃吗?」奴儿把帕子向嘴上一掩,啐了一口道:「你还这样臊呢!太太瞧见你在窗子外面张他,著我带你进去打嘴巴子呢!」瑞儿著了忙,连道:「嘎,好姐姐,这怎麼处呢?快回去说我早出去了。」奴儿见他真个慌了,因笑道:「原来你也只有这一点儿胆量,下回敢不要顽皮了!」瑞儿对笑对揖的道好不已。奴儿因低声道:「你这会子不时不节跑来乾甚麼事?回来看见,可不要疑心到呢?」瑞儿道:「你麼,自己在那裡鬼,他们晓得什麼?况且我此刻正正经经的来看我姐姐来的。」
奴儿道:「你姐姐刚在这裡,听说他太太著他到甥王爷那裡去了。有什麼事,回来我替你讲就是了。」瑞儿因把吴美儿嘱代致声的话说了,奴儿应允,瑞儿便自出来。
刚到宅门口,只听外面一迭声喊瑞儿,忙跑出去接应。却是账房裡谢师爷叫。瑞儿即忙到账房,只见萧山老谢芙明在账桌上架起眼镜,一手打著算盘,一手向指缝裡夹著枝笔,桌上铺著一张红单,把个头旋来旋去的看著打著。瑞儿见有事著,不敢进去。等谢芙明打好了账,自己回过头来,看见道:「吾来哉啊,呕得吾格许多辰光,吾来浪作好个事体?」瑞儿道:「将将老爷著我到上房去了来。」谢芙明把他看了一眼,因把那篇账又看一看,递与瑞儿道:「吾驮格篇账去,问总管勒驮四百两银子,吾搭胡升两个人去办去。」瑞儿接来看,开著的是一篇绸缎账,是做园子裡各处门幃披垫用的,便接了自去。
谢芙明见此刻没事,因适才蔡蓉庄的哥子蔡顏庵来请他去看一件骨董,一则是大先生吩咐下来的,不敢怠慢,二则那该骨董的人又是他萧山同乡。便叫自己小廝长生出去喊轿,自己慢慢地随后出来。见轿已备好,便坐上轿。舆夫抬起轿子,长生跟著。走出大门,谢芙明便吩咐到华光巷赵怀宝家裡。轿夫答应,径到地头。长生认得赵家,便先飞帖子进去。谢芙明随即落轿,大模大样的径入内厅。
恰好赵怀宝正和一个客人同靠在正中炕上吸鸦片烟,见芙明到了,便一齐跳下地来。一看那客人,也是认识的同乡,叫做来柔卿的,一手好书画,也是善考博古金石的朋友。相见之下,各道契阔。赵怀宝便让谢芙明吸烟。芙明本来是有烟霞癖,就也不逊让,竟倒头睡下。见有一筒打好著,便拿来吸著。却嫌气味不佳,便唤长生把自己的烟箱拿来打开。长生便坐在踏脚上替他打烟。
谢芙明因问赵怀宝道:「顏庵话吾有只鸭炉来咚,有弗有架事?」怀宝摇摇首道:「勿成功个。我买来呵三百银子咚,其说话即肯三百,阿怕其是个呆人咚哉,胡大先生裡勿挣两连,到哈块起挣呢?阿柔卿哥,吾话才弗才?」柔卿不禁笑将起来。
英明听他这样说,因把烟qiāng丢下,欻地坐起,笑道:「怀宝哥,吾话未实概话,到底吾未哪概套一件东西,也驮打出来拨我看看。才话道好个。我末也驮来话声价钱看。」柔卿道:「概也弗错起个。」
怀宝因便笑点点头,叫小廝长龄进去捧了出来。自己亲手接了,郑重其事的摆在中间圆桌。叫芙明来看。柔卿便也跟著来看。见那鸭炉只不过斤巴重的古铜造的,也看不出什麼好处。
却是笑明有眼色,把来仔细一看,确是宣外铜质地的,那鸭子两隻眼睛是两粒透灵的宝石,奕奕有光。因只是点首。怀宝却嘻著嘴接连的问道:「那话?」芙明道:「还好。吾要其多少银子?」怀宝伸一手道:「我也良心蛮平个,五百。」英明道:「五百末也弗值格,我看格两连吾也落得大方些。竟格照本钱送得伊,伊也晓得好个,别地方照应些吾就来咚哉。」怀宝却还刺刺泥泥的不肯,经柔卿做了个屏风,才脱口应允了,还带便买个情与芙明。英明便向身边掏出一个皮匣,取出一迭票子,检了张恰恰如数的递与怀宝。怀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