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第(3/4)页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的安宁其实是一种多么脆弱的安宁呀……

    牲畜继续被残忍地处理。沙依横布拉克彻底与世隔绝了。

    我们轻易不敢出门进林子。而每当走出帐篷站在门口远眺,看到四野仍然寂静浩dàng,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并且将永远也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似的。我们想到那呼啸的森林某处有木耳,它们因为再无人打扰而正肆意漫延着……可是我们只能这样站在帐篷门口,抬头往那边长久地看。

    那一年生意简直没法做,失去牛羊的牧人很仔细地支配着拿到手的一点点很少的政府补贴。商店生意异常惨淡,什么也卖不出去。虽然也弄了一点点木耳,但下了山还不够用来给领导们“还愿”的。

    第四年,我们周密地商量了一个冬天后,决定为木耳豁出去了——商店和裁缝店都留在桥头,由我和外婆守着;我妈、我叔和我妹都轻装上阵,每半个月或更长的时间回一趟家。

    我妈的主意最多,她没事就在那里想啊想啊:怎样才能进山时间更长,去到的地方更多,而且永远不会为给养发愁呢?最后她想到的好办法是,买一辆农用的、挂着小拖斗的小卡车进山。

    她想得很美,开农用车进山的话,不仅可以带够一两个月的食品,也不用随身背木耳了,把车开到再也没法往里开的地方停下,然后一个人守着车,两个人到附近转,天黑之前回来。一个地方转遍了再把车开到另外一个地方。这样,去的地方又多,又快,又安全。

    她又觉得这样子的话,车利用得还不够充分,于是给守车的人也找了个活干,就是养鸡。养它百十只,平时关在笼子里,放在车上。在一个地方停驻时,就把鸡放出去自己找吃的,晚上赶到车底下,四周用铁丝网一拦——就这样带着一车鸡在山野里流浪,每个人和每分钟时间都不会有闲的,而且还随时有鸡蛋和鸡ròu吃。

    但是农用车哪怕是二手的我们也买不起,于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决定买个小毛驴算了。

    这个主意倒是很令我欢喜,哪天不用采木耳了,我还可以骑着它浪迹天涯。

    我妈说:“让它驮着锅灶被褥什么的,慢慢地在山里面走,走哪儿算哪。小毛驴很厉害的,多陡的山都能爬上去。”

    我妹妹说:“为什么不干脆买匹马呢?马驮的东西更多,而且还跑得快。”

    我妈说:“马吃得太多了!夏天还好说,冬天怎么办?草料那么贵的……”考虑得真周到。

    我妈又说:“等有了钱就好了,想买啥就买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后来,想到人多胆壮,她又到富蕴县约了几个亲戚和老乡一起去。

    还打电话到内地老家,联系了好几个生活比较困难的老乡。他们听了都很高兴,愿意立刻出发来新疆。

    春天,桥头bào满了,到处都有人靠着自己破旧的行李露宿在河边的废墟里。

    桥头还来了个铁匠,专门给大家打制挖野货时使用的工具。

    似乎在一夜之间,旧马路边的一排破土房子突然被打理一新,出现了好几家非常便宜的饭馆子和小旅店。后来还来了一对漂亮的姐妹,在马路尽头开了理发店。再后来一家大的饭馆被老板改装成了一个简陋的“舞厅”,里面有柴油机带动的大音响,挂满了彩色灯泡。一到晚上,就有男人聚集在里面通宵达旦地喝酒、赌钱。

    拾木耳挖虫草的队伍在去年下山前就分成了几大派,具体怎么分的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彼此之间有仇恨。深山里出事的传闻不断,这传闻中的的确确发生的事情就有两三茬,受伤的人永远残废了。由于情况混乱,聚居的人又多又杂,少了一两个人根本看不出来,今年边防上也紧张起来,经常有当兵的来查身份证并办理暂住证。但是检查完后,往往要打听木耳的事,到处留下话要求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