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声道,“你是我要保护的人。”
听完,楼道里大概安静了3秒钟,然后我和领导便发出震天的笑声。其实都是他一个人发出的,我这人不会出声笑,此乃生理缺陷。这个生理缺陷救了我的命。只见董青青扭过头看着我们的领导,眼睛里闪着勇敢坚毅的光芒,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有什么可笑的吗?”她用巴松管的低音问。这一问,立刻把我的领导冻了个梆硬。
我露出一种“懂了”的表情,对她报以微笑。“一点也不可笑。”我说。
此时此刻,我确实是这么觉得的。她挂在嘴边的被我们视为傻×神经病的梦想,被她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用不知道什么方法,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练习着。她一定风雨无阻、挥汗如雨,大声呐喊着练习一招一式,或是为了纠正一个错误的姿势而站上一整个星期六,抑或是为了体会实战的感受而被摔伤了后背。而这一切肯定在她遇见要保护的人之前就开始了。
于是,我对自己说:你应该学会尊重你不懂的人。再看董青青时,她已经回到了旁若无人的、渺小但光芒四shè的二人世界里,一下一下地重复着整理女孩耳边头发的动作,脸上现出温柔的神采。多年以后,当我再次想起那个场面时,我后悔没有把它拍摄下来。标题就叫《中二病也要谈恋爱》。
兔儿爷
兔儿爷姓徐,公司的同事原本都叫他老徐。“兔儿爷”这个外号是他辞职以后才得着的。人都走了,才得到一个外号,一般来说这不是什么好事,依我看,这应该算是他的谥号才对。但这似乎又有什么不妥,我便没跟老徐说,依然叫他老徐。
老徐辞职前是一个程序员。他有扎实的程序功底、良好的编写习惯和深厚的实战经验,还去法国留过洋。我所认识的程序员,大多不太在意生活上的细节,而老徐则完全相反,是个感xìng的人。这又与其100千克的身材和一口豪迈的东北口音不太匹配。举例来说,他冬天上班手冷,打字速度下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老徐斥巨资购买了一个不锈钢煤油暖手炉,最后差点儿把公司点了。在公司,老徐喝的茶是最好的,他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活的喝白茶的人。此人还是个文艺中年,其放在公司公共书架上的藏书乃是我公司第二名,在我之上,仅次于艺术总监。艺术总监是个文艺老年,书架上都是些画册、名著精装收藏版之类的东西,做不得数。而老徐的藏书都是些很正经的小说,譬如塞林格、卡尔维诺等大路货。一般来说,在公司存放这种书籍皆属于作态,因为多数文艺中年早在二十年前就看过这些基础读物了。我和老徐是特例,我是因为读书少,近年才开始识字;老徐则是真心喜爱这些书,翻来覆去地读。老徐还喜欢看电影,我们jiāo谈时若谈到电影,就像一位新上任的母亲谈到孩子一样,很难收场。有一回,我对老徐发牢骚说:“有个电影叫《杀手乔》,真是太不好看了。”老徐闻言,烟掉到了地上,捡起来恶狠狠地对我说:“甚矣,汝之不惠!这是近年来难得的好片子!”我不失时机地问:“你喜欢《慕尼黑》吗?”老徐说:“也喜欢”。我于是断定我们属于两个星球的人了。
《杀手乔》里,有个脆弱的精神分裂症少年,对他雇用的杀手讲他过去开农场养兔子的经历。那段台词的大意是:养兔子很爽,给自己干活,傍晚喝上一瓶,看着兔子不停地jiāo配和生小兔子,最后终于精神分裂了。老徐听我说完,勃然大怒,喝道:“放屁!”然后开始用英文复述起那段台词来。遗憾的是,听完之后并没觉得跟我说的有什么不同,反而觉得老徐也精神分裂了。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老徐对养兔子这件事的感情根源。转过年来,老徐果真辞职去养兔子了。
有一天,我正在办公室接受老板的批评教育,老徐敲门进来了。“正好你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