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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薪水问题。孩子们再一吵,谁能够在家里吃中饭!

    “美丰楼饭庄”,黄篓上黑字写得很笨大,方才第三个挑夫挑得特别吃劲,摇摇摆摆的使那黄篓左右地晃……

    美丰楼的菜不能算坏,义永居的汤面实在也不错……于是义永居的汤面?还是市场万花斋的点心?东城或西城?找谁同去聊天?逸九新从南边来的住在哪里?或许老孟知道,何不到和记理发馆借个电话?卢二爷估计着,犹豫着,随着洋车的起落。他又好像已经决定了在和记借电话,听到伙计们的招呼,“……二爷您好早……用电话,这边您哪……”

    伸出手臂,他睨一眼金表上所指示的时间,细小的两针分停在两个钟点上,但是分明地都在挣扎着到达十二点上边。在这时间中,车夫感觉到主人在车上翻动不安,便更抓稳了车把,弯下一点背,勇猛地狂跑。二爷心里仍然疑问着面或点心;东城或西城;车已赶过前面的几辆。一个女人骑着自行车,由他左侧冲过去,快镜似的一瞥鲜艳的颜色,脚与腿,腰与背,侧脸、眼和头发,全映进老卢的眼里,那又是谁说过的……老卢就是爱看女人!女人谁又不爱?难道你在街上真闭上眼不瞧那过路的漂亮的!

    “到市场,快点。”老卢吩咐他车夫奔驰的终点。于是,主人和车夫戴着两顶价格极不相同的草帽,在一个太阳底下,向东安市场奔去。

    很多好看的碟子和鲜果点心,全都在大厨房院里,从黄色层篓中检点出来。立着监视的有饭庄的“二掌柜”和张宅的“大师傅”,两人都因为胖的缘故,手里都有把大蒲扇。大师傅举着扇扑一下进来凑热闹的大黄狗。

    “这东西最讨嫌不过!”这句话大师傅一半拿来骂狗,一半也是来权作和掌柜的寒暄。

    “可不是?他×的,这东西最可恶。”二掌柜好脾气地用粗话也骂起狗。

    狗无聊地转过头到垃圾堆边闻嗅隔夜的ròu骨。

    nǎi妈抱着孙少爷进来,七少nǎi每月用六元现洋雇她。nǎi妈抱孙少爷到厨房,门房,大门口,街上一些地方喂nǎi连游玩的。今天的厨房又是这样的不同:饭庄的“头把刀”带着几个伙计在灶边手忙脚乱地炒菜切ròu丝。nǎi妈觉得孙少爷更是不能不来看:果然看到了生人,看到狗,看到厨房桌上全是好看的干果,鲜果,糕饼,点心。孙少爷格外高兴,在nǎi妈怀里跳,手指着要吃。nǎi妈随手赶开了几只苍蝇,拣一块山楂糕放到孩子口里,一面和伙计们打招呼。

    忽然看到陈升走到院子里找赵nǎinǎi,nǎi妈对他挤了挤眼,含笑地问:“什么事值得这么忙?”同时她打开衣襟露出前胸喂孩子nǎi吃。

    “外边挑担子的要酒钱。”陈升没有平时的温和,或许是太忙了的缘故。老太太这次做寿,比上个月四少nǎi小孙少爷的满月酒的确忙多了。

    此刻,那三个粗蠢的挑夫蹲在外院槐树荫下,用暗黑的毛巾擦他们的脑袋,等候着他们这满身淋汗的代价。一个探首到里院偷偷看院内华丽的景象。

    里院和厨房所呈的纷乱固然完全不同,但是它们纷乱的主要原因则是同样的,为着六十九年前的今天。六十九年前的今天,江南一个富家里又添了一个绸缎金银裹托着的小生命。经过六十九个像今年这样流汗天气的夏天,又产生过另十一个同样需要绸缎金银的生命以后,那个生命乃被称为长寿而又有福气的fù人。这个fù人,今早由两个老妈扶着,坐在床前,拢一下斑白稀疏的鬓发,对着半碗火腿稀饭摇头,“赵妈,我哪里吃得下这许多?你把锅里的拿去给七少nǎi的云乖乖吃罢……”

    七十年的穿chā,已经卷在历史的章页里,在今天的院里能呈露出多少,谁也不敢说。事实是今天将有很多打扮得极体面的男女来庆祝,庆祝能够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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