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点心思,将寄放在朱太太处的那个『宝枕』能收了回来。
乌先生不敢怠慢,回家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起身破例不上茶馆,在家吃了早餐,泡上一壶上好龙井,一面品茗,一面细想螺蛳太太所托之事,假设了好几种情况,也想好了不同的对策。到得九点多钟,带一个跟班,坐轿直到朱家。
跟班上前投帖,朱家的门房挡驾,『老爷出去了。』他说∶『等我们老爷回来,我请我们老爷去回拜。』
其时,乌先生已经下了轿,他已估计到朱宝如可能不在家,所以不慌不忙地说∶『我是胡家托我来的。你家老爷不在,不要紧,我看你家太太。有两样胡家螺蛳太太托我送来的东西,连我的名帖一起送进去,你家太太就知道了。』
门房原知主母不是寻常不善应付男客的fù道人家,听得此一说,料知定会延见,当时想了一下,哈着腰说∶『本来要请乌老爷到花厅里坐,只为天气太冷,花厅没有生炉子,乌老爷不嫌委屈,请到门房里来坐一坐,比外面暖和。』
『好,好,多谢,多谢。』
坐得不久,门房回出来说∶『我家太太说,乌老爷不是外人,又是螺蛳
太太请来的,请上房里坐。『
上房在三厅上,进了角门,堂屋的屏门已经开了在等,进门便是极大的一个雪白铜炭盆,火焰熊熊,一室生春。门房将乌先生jiāo给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关上屏门,管自己走了。
『阿春!』朱太太在东面那间屋子里,大声说道∶『你问一问乌老爷,吃了点心没有,如果没有,马上关照厨房预备。』
『吃过,吃过。』乌先生对阿春说∶『谢谢你们太太,不必费心。』
他的话刚完,门帘掀处,朱太太出现了,穿一件灰鼠皮袄,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小小一个发髻上,一面chā一支碧玉挖耳,一面佩一朵红花,脸上还薄薄地搽一层粉,双眼明亮,身材苗条,是个『老来俏』。
『乌老爷,老久不见了,乌太太好?』她一面说,一面挽手为礼。
『托福,托福!』乌先生作揖还礼,『宝如兄不在家?』
『天不亮,去料理施粥去了。』朱宝如多少年来都是善堂的董事,公家有何赈济贫民的惠政,都有他一份。
『可佩,可佩!』乌先生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这也难说。』朱太太停了一下,未毕其词,先尽礼节,『请坐,请坐!』
接着又在茶几上望了一下,已有一碗盖碗茶在,便不作声了。
『朱太太,我今天是螺蛳太太托我来的。昨天我去,她正好把你要的yào找到了,顺便托我送来。另外有一支人参,就算送年礼了。』
『正是!』朱太太不胜歉然的,『胡大先生出了这种事,她还要为我的这点小事情cāo心,又送这么一支贵重的人参,我受是受了,心里实在说不出的,奇--書∧網怎么说呢,只好说,实在是说不出的难过。』
『彼此至jiāo,总有补情的时候。喔,还有件事,螺蛳太太说有一个枕头寄放在你这里。』
说到这里,乌先生很用心地注视她的反应,直到她点了头,他一颗心才放了下去。
『有的。』她问∶『怎么样?』
『螺蛳太太说∶这个枕头,她想拿回去。』
『好极!』朱太太很快地答了这两个字,然后又说∶『乌老爷,说实话,当初她带了一个枕头来,说要寄放在我这里。她没有多说,我也没有多问,明晓得是犯法的,我也只好替她挺。挺是挺了,心里是一直七上八下,担心会出事。现在要拿回去,在我实在是求之不得。乌老爷,你请稍为坐一坐,我马上拿出来,请你带回去。』说着,起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