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看成知识课,看成跟历史、地理或者物理、化学一样,是传授一门知识的课,因而要以讲为主。在读文言文的时代,自然逐字逐句大有可讲,到了读白话文课本,就“从逐句讲解发展到讲主题思想,讲时代背景,讲段落大意,讲词法句法篇法,等等,大概有三十来年了。可是也可以说有一点没有变,就是离不了教师的‘讲’,而且要求讲‘深’,讲‘透’,那才好。”(149页)“我想,这里头或许有个前提在,就是认为一讲一听之间事情就完成了,像jiāo付一件东西那么便当,我jiāo给你了,你收到了,东西就在你手里了。语文教学乃至其他功课的教学,果真是这么一回事吗?”(151页)
这种以教师讲解为主的教学法,其流弊,第一是学生“很轻松,听不听可以随便。但是,想到那后果,可能是很不好的。”其次,“学生会不会习惯了教师都给讲,变得永远离不开教师了呢?永远不离开教师是办不到的,毕业了,干什么工作去了,决不能带一位教师在身边,看书看报的时候请教师给讲讲,动笔写什么的时候请教师给改改。那时候感到不能独自满足当前的实际需要,岂不是极大的苦恼?”(151152页)
这就触及教育学上的根本问题:在教学活动中,教师起什么作用?圣陶先生的看法是,“各种学科的教学都一样,无非教师帮着学生学习的一串过程”。换句话说,教学、教学,就是“教”学生“学”,主要不是把现成的知识jiāo给学生,而是把学习的方法教给学生,学生就可以受用一辈子。在这个问题上,圣陶先生有一句精辟的话,现在已经众口传诵,那就是:“教是为了不教。”这句话在这本论文集里多次出现,例如:“‘讲’当然是必要的。问题可能在如何看待‘讲’和怎么‘讲’。说到如何看待‘讲’,我有个朦胧的想头。教师教任何功课(不限于语文),‘讲’都是为了达到用不着‘讲’,换个说法,‘教’都是为了达到用不着‘教’。……语文教材无非是例子,凭这个例子要使学生能够举一而反三,练成阅读和作文的熟练技能;因此,教师就要朝着促使学生‘反三’这个标的精要地‘讲’,务必启发学生的能动xìng,引导他们尽可能自己去探索。”(152页)又如:“学生须能读书,须能作文,故特设语文课以训练之。最终目的为:自能读书,不待老师讲;自能作文,不待老师改。老师之训练必作到此两点,乃为教学之成功。”(717页)“我近来常以一语语人,凡为教,目的在达到不需要教。以其yù达到不需要教,故随时宜注意减轻学生之倚赖xìng,而多讲则与此相违也。”(720页)“尝谓教师教各种学科,其最终目的在达到不复需教,而学生能自为研索,自求解决。故教师之为教,不在全盘授与,而在相机诱导。必令学生运其才智,勤其练习,领悟之源广开,纯熟之功弥深,乃为善教者也。”(721页)“凡为教者必期于达到不须教。教师所务惟在启发导引,俾学生逐步增益其知能,展卷而自能通解,执笔而自能合度。”(741页)
怎样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关键在于使学生的学习由被动变为主动。例如要求学生预习,给以必要的指导;发起对课文的讨论(主要指语文方面,不是内容方面),予以有效的启发;对学生的作文只给些评论和指点,让他自己去考虑如何修改;如此等等。这一切,作者在《精读指导举隅》的《前言》以及别的篇章里都有详细的论述。这样教学,当然比逐句讲解吃力,但是这才是教学的正经道路。正如圣陶先生所说,“把上课时间花在逐句讲解上,其他应该指导的事情就少有工夫做了;应该做的不做,对不起学生,也对不起自己。”(83页)
前面说过,这本集子里边谈到的问题很多,上面只是就它的主要内容,就是关于语文教育的指导思想作了些简单的介绍。此外,如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