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宾客里似有人认出了白谦益一家,惊喜的发出声来,瞬时便惊动了周围其他人,偌大的庭院里蓦地静了静,安静过后人们纷纷朝门外涌来,唯恐落于人后,庭院里一时又陷入躁动不安中。
众人隐隐以仙客楼的陈掌柜为首,已经赶到门外的反倒越发恭敬起来,依次站了两列。白谦益见状连忙急走几步,正要抬手作揖,就见众人齐齐弯腰,先他一步道了句‘白先生。’
白谦益一怔,这场面恍惚间似曾相识,依稀那时他还立于庙堂,受众人敬仰。如今再见,他不禁摇了摇头,今日的他如何还能受得起如此大礼。
幸好,仙客楼的陈掌柜适时站出身来调和场面,他看看众位东家,又看看白谦益,笑的很是老道,“众位老友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借着令侄满月之喜慕名前来道贺,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政商自有相通之处,白谦益立于庙堂多年,已是深谙其道,眼下又有陈掌柜在一旁周旋,此时回过神来,立刻心领神会,一抬手间主人家风范尽显,“岂敢岂敢,诸位莅临寒舍,白某荣幸之至。”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白瑾将众人请回。
阿梨在后面陪着文氏,一早便瞧见仙客楼的陈掌柜混在人群中,对着父亲颇为殷勤,心中立时明白几分。
原本碍着大娘高氏那边,使得本是喜庆至极的一趟行程,变得不得不来走一趟,致使母亲和大嫂一路上都提不起兴致来。此时再看母亲,面上挂着的笑意不似方才那般客套,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高兴了,笑了,想来母亲瞧见白家今日这番景况心中安慰所致。
因着她们是家中女眷,不便在外久站,待白谦益和白瑾将一众贵客迎进门后,阿梨也随着文氏和李蓉进了专供女客小憩的屋子。
文氏此时心情和顺,便起了看一看孩子的心思,李蓉因着身子不便,往日里又与高氏不大对付,索xìng就坐在原地,寻了相熟的杜若与燕婉闲话家常,阿萱进门也寻了玩伴,早已跑的没了影,如此一来,走到若梅所在的屋子的时候,文氏身边仅剩了阿梨一人。
意料之中的,若梅娘家人来的极早,文氏掀了帘子就见一群人正围着孩子赞不绝口,高氏许是在外面招呼女客,因此并未得见。
文氏略略扫了一眼屋内情形,见那孩子身边委实没了容身之地,便坐在一旁静静等着,耳边不时传来若梅娘家人七嘴八舌的闲谈。
片刻后,帘子又被从外面掀起,阿梨抬头,来人着实将她惊着了。
“楷哥?”阿梨低低的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阿楷见到阿梨和文氏显然也很惊讶,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似乎发现今日是他儿子的满月宴,他自是退无可退,屋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局促起来。
“阿楷,你不是……”文氏上下打量阿楷,数日不见,他憔悴不少,身形也比之前瘦削了,想来这些日子阿楷过的并不如意。
阿楷看了看环绕在若梅身边的一众女眷,颓然一笑,“二婶,阿楷之前不知深浅,今日已知自己错在何处,只望为时未晚。”
“不晚,不晚!”文氏虽不知阿楷因何回转心意,心中却是极为欢喜的,一时面上慈爱尽显,阿楷看的心中一暖。
这时,若梅身侧一位瘦小的fù人忽然尖着嗓子开口道,“亲家婶子,不是我说,阿楷比你家白瑾还要年长一些,再不济也是你们白家的长房长子,为何这差事与你家白瑾……”
“岳母……”阿楷闻声不由得面露难色,踌躇着试图开口阻止,却被若梅一记刀眼生生压的没了底气。
阿楷岳母杜氏见状越发没完没了,瞧着阿楷的神色颇为不屑,“你这孩子当真是读书读坏了脑子,这白家偌大的摊子你不仔细经营,成天与书本混在一处能有什么出息,我们若梅嫁给你可不是过来跟你过苦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