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要亲眼目睹他们在一起的情状,好像故意要折磨自己似的。把自己折磨得愈厉
害,对对方的恨意也愈深,将来报起仇来也愈狠,大概这就是惟一的解释吧。
“我不啰,”美云说:“等下二妈起来,要找我打洗脸水,找不到人又要挨骂,划
不来。”她虽是在回答我,眼睛却一直在国一身上。我故意把身子一闪,站在一边,同
时掉头去看国一,发现他也在看她,眼睛里带点恳求的表情,气得我真想立刻就把他那
双眼睛挖出来。
“算了吧,她现在哪里还舍得骂你,想着要你嫁给马浪dàng,巴结你都还来不及呢,
是不是,国一?”
“我不知道,你最好自己去问大姑,走吧,美云、茵如。”说着,就先出门了。
我恼羞成怒,就冷笑一声说:“咦,每次提起马浪dàng,你就这样生气,莫非你自己
也看中了美云那笔嫁妆费了?”
“定玉!”茵如脸上变了色,替我害怕。
“定玉!”美云求饶似的叫了我一声。
竹帘啪的一声打在墙上,国一脸上涨得紫红,回到房里来,一直走到我面前,两个
眼睛像两个火球似的,喷着怒火。那样子就可以立时把我瞪死似的,我心里有点寒抖抖
的,但是为了不助长他的威风,就故作不在乎似的回瞪着他。茵如和美云从来没有见过
他这种恶神的样子,显然都吓软了,不敢来劝,过了好半天,他才将自己的怒气控制住,
轻蔑地说:
“不值得和你这种人计较。”就摔帘走了。
我和美云、茵如到后门口去乘凉,因为各怀心事,大家都不说话。每次我和国一争
吵,茵如就手足无措,不知怎样才好,因为她对我们两人都有一分怕,所以就不敢来劝
解我们。每次她一劝,我们都会迁怒于她,在她身上出气。她如不劝,我们也同样的要
怪她,所以每次我们一吵,不管吵的事与她有无关系结果都是她倒霉。于是我们一吵架,
她脸上就带一种彷徨无主的表情,看了使人觉得可怜,也使人生气。她现在就是这样,
带着无助的表情看后塘上来往的人,不说话,美云平时话就不多,现在干脆完全沉默了。
但是每次我用眼角去瞟她时,总是发觉她在看我,眼睛里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表情。我
心里当然很懊恼自己刚刚说话太过火,又把国一得罪了,要我为了美云之故再向他道歉,
实在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但是不道歉呢,他不会理睬我的,而我原是为他而来,他不理
睬我,我不但白来一次,剩下的暑假怎么挨得过呢?我愈想愈恼,愈想愈生气,当然就
没有闲心说话了。三个人在后门口闷坐着,大家都无聊地看着塘上来往的人。这时将近
晌午,太阳快到正中,塘上的人影,照在水上,头和颈子和身子都连在一起,只有短短
的一节,看看很滑稽。等太阳到正中时,影子就被踩死在脚底下,河面上光秃秃的,什
么都没有了,仅是一层似雾似烟的热气。
“一丝风都没有,这个天,要落场雷雨才好。”茵如终于打破了沉闷,把绣花小绷
子当扇子摇着,搭讪着说。
“进去吧,房里幽幽的,怕还凉快些。”美云说。
“我还要坐坐,你们先进去。”
她们一走,我忙站起来,预备到仙子间去,不想美云又出来了。
“定玉,二妈找你。”
“她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