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关到仙子间去,看你怕不怕?”
这一说,我们马上会乖乖的听他的指挥,后来还是国一为了要证明给我们看仙子间
并没有鬼,故意跑去睡了一夜。我们见他第二天还是活的,对仙子间就不怎么怕了。后
来外婆家和我们家都搬来了,客房大小,不能摆大桌子,大姨就正式把仙子间打开,就
用那张大书桌当饭桌,大家乱哄哄的在那里一天吃两顿饭,倒把仙子间的yīn气赶得一干
二净。后来我生疥疮回家治疗,大姨要我住到仙子间去,我硬是不肯,还是茵如心好答
应让我与她同住,好心有好报,她倒没有把疥疮染上。国一住进去以后,睡在大姨夫睡
过的床,用大姨夫用过的书桌(因为我们搬走,外公人不大舒服之后,饭堂又移回客室,
仙子间又空下来了)。我真有点佩服他的胆子,常常夸奖他,他反而取笑我说:“亏你
还是一个高中生呢,一肚子都是迷信。”
甬道里没有灯,漆黑的,心里有点不自然,脚就加快了。出了甬道,就是正廊。正
廊有一盏灯,我就驻了脚,喘一口气。在正屋和仙子间之间,隔了院子,我可以看见对
面小阿婶家的仙子间灯火辉煌,哗笑和麻将牌相碰之声从开着的长窗流出来,倾倒在天
井里,点点滴滴的溅到我耳朵里。我可以分辨得出他们的声音,这些人真是不识相,知
道国一在预备补考,怎么也不把声音放低点。舅母居然也这样大意,到底是没有读过书
的。
国一倒有先见之明,不但一排长窗都关着,而且拉上了厚厚的窗帷,不但隔绝了嘈
杂的声音,同时还可以眼不见为净,倒是好办法。不过这样热的天,他又是一个怕热的
人。唉!我还是不要同他生气吧,劝他住到我们家里去,不但不会有人吵他,天气太热
时,还可以坐到河边那棵大树下去乘凉,不管太阳多烈那棵树下都是凉幽幽的,别有洞
天。前次吵架的事,想来想去,还是我的不对,他在我们家,总算是客人,现在看见他,
千万不能嘟着嘴与他斗气了,也不要提前次的事,这样就等于认了输。和他争吵一次还
是自己受苦,不是吗?想想这两星期来想念他的苦,脸都红了。
我快步跑到门边,正要推门,又缩回手来,为什么不逗他一下呢?不妨先绕到放床
那边的小窗前去敲窗,吓唬他一下,我倒要看看他的胆子是真大还是假大;如果他真的
吓倒了,我以后就有话可以塞他,免得他说我迷信,而且这样开个玩笑,大家都可以很
自然的忘记前次争吵的事,免得见了面大家尴尬。
这样一想,我就转身蹑手蹑足从正廊绕到边廊,由边廊到仙子间的侧面,攀着窗架
爬上去,先看他在做什么。刚看了一下,好像身上的骨头一下子给人抽掉了似的,整个
人发软,不由自主的往下溜,跌坐在冰凉的水门汀地上,缩成一团。当时的感觉好似一
个小孩睡梦里听见轰隆一声还没有分辨出声音,先吓作一团,心里混混乱乱的。我这样
缩着坐在黑暗里,好半天,才把最初的慌乱的感觉理清。刚一理清,才感觉到一种扎心
的痛,像被医生猛然的打了一针盘尼西林一样,不但痛,而且痛得出奇。与痛楚一起来
的,是那张脸,半仰着,入了迷的笑脸。这张脸的再一出现,刺激着我,使我在身体内
产生一种力量;这股力量凶猛地锥击着扎在我心上的痛楚,顶撞着它,终于使它完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