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你,恐怕三天就被送回娘家来了。”
又是那一套!为什么她总是要把我拿去跟这个比,那个比呢?人是人,又不是货物,
又不是一匹一匹布,可以比较好坏,不过我这时不愿与她争辩,省得她又来说,书读得
愈多,嘴巴愈强,连自己母亲的话都听不入耳了!
她见我不说话,倒又有点不忍,就和缓他说:“过来帮我把这个头梳好吧,这两天
手臂酸,抬不起来。”
我勉强上前把她的头发在后脑盘成一个髻。她在镜子里观察我的手不利落。突然,
她说:
“你最近给你阿爸写了信,是不是?”
我手一软,髻散了,头发又披了下来。一抬头,看见镜子里那对眼睛,那副灵敏精
到的神情复活了几分,咄咄逼人似的盯着我。每次她的眼睛闪着这种光芒时,我都觉得
它们已经穿过我的皮ròu,一直看到我的心里了。即使我万分想撒谎,都会身不由主的说
实话的。
“唔。”我无可奈何他说,垂下手来等着她的处罚。
出于我意料之外的,她说:“幸亏你替我解决了不少事。”
我一开心,顺口说:“不过大姨都怪到你头上来了,好不讲理。”
她正色说:“我不许你随便乱批评长辈,快把我头梳好,我还要到小阿婶那里去一
趟。”她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说,“你大姨就是这个脾气,过一阵子自然会好的。也许
我们就在这两天回青河去,亲戚偶尔聚聚,没有关系,长住在一起,总会伤感情的。现
在那个女人不在了,不回青河还等什么?唉!一个家要败起来狐狸精都出世了。”
“我们要不要等阿爸回来再走呢?”
“等他做什么!他不回来最好,我们也不必靠他吃靠他穿。”她下巴猛抽了两下,
我就不忍再提了。
“我们这一走,外公、外婆倒是要冷清了,平时有小梁,不知解了他们多少闷。”
我垂着眼对着她后脑说,每次说谎我都不敢正眼看她的,外公、外婆两人寂寞得给人家
去算命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在为自己打算,算好了可以和国一日日夜夜在一起三个月
的计划一下子变为泡影了。
阿姆好像猜中了我的心事,她说:“你可以常带小梁来玩,顺便帮茵如做点针线。”
正说话间,大踏步进来一个人,把我们两人都噤住了。并不是我和阿姆怕他,而是
阿爸此时此刻的脸色是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他大步的跨过来,一把将我拉开,冲着
阿姆的脸问道:
“她在哪里?”
阿姆倒还镇定,放下烟回问:“谁?”
“翠仙,还有谁!”
“咦,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她转过身,又反着双手去梳她的头发,脸色虽然很
正常,手指却有点不受指挥。“我怎么知道?”
他弓着腰,凑近阿姆的脸,气呼呼地大声说:“有人看见她昨天晚上回来的!”
“哦?什么人?那么你应该去问这个人她在哪里呀?我是没有看见,问我有什么
用?”
阿爸一生气,气就写了一脸,鼻孔涨得很大,眼珠子瞪出来,嘴里呼呼的直冒气,
颈子上那个大喉节一上一下的滚动着,似乎要划破而冲到对方脸上似的。阿姆一生气,
则气在心里,脸上封了一层冷霜,说话声音反而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寒冷的箭。她愈
是这样近似冷酷的平静,愈把阿爸的火气扇得红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