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没有把你当一个学生看待,你是知道的。并不是单单因为你的球打
得比别人好,而是我觉得你骨子里有点义气有点志气,而又肯上进。如果在适当的环境
里,这些气质可以培植起来,是很值得宝贵的。你平时说话举动,虽然鲁莽点,但并不
妄动,我觉得你不应该在这里待下去,应该跑到自由区找一个好一点学校读书才好。一
个人求学问,不但要求,而且要问;白天你向先生求,向书本求,晚上一个人静下来你
就要向自己问,问问自己,这先生的话是否正确,这本书里的东西是否是对的。如果你
觉得它们都不是,你就要想办法改良,不能糊里糊涂的不问不追究就过去了。如果你想
混一张文凭将来帮你父亲开爿南货店过日子,那当然没有关系。在这里读或在别处读都
没有什么分别,但是你的志向不是到此为止,那么你的求学态度就要严肃一点,此地和
宁波都不是你该待留的地方,这种青白不分乌烟瘴气的地方最会克服年轻人的朝气与他
们的理想,尤其是你,你并不是意志最坚决而毅力特别强的,你缺少一种冒险的,不顾
一切的精神,所以我要在走前特别对你说,你最好能早点离开这里,到后方找一个好一
点的学校读书。”
“如果你觉得这个地方这样坏,你为什么早没有走呢?”国一说。
“赵校长走的时候,曾经嘱咐过我,要我留下来尽量阻止那批人不要太腐化了学生。
可惜这一年我做不出什么事,大权都在他们手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我只好走,
到哪里去?我自己也不晓得,不过我相信我去的地方会比这里有意义得多。”
张师母露着一只光滑白嫩的nǎi在衣襟外,抱着孩子出来,一面把他jiāo给张先生,一
面把那只nǎi塞进衣服里去说:
“还不是到山里去过半冻半饿的日子!什么有意义的生活?它可以换多少斤米?你
们可不要跟他学,他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堆不能换钱的骨气,学了他的样将来也养不
活老婆。”她嘴里虽这样说,眼睛里却是洋着一片对她丈夫的爱意,可惜国一的一双眼
睛被那只丰满颤动的nǎi吸住了,没有看到她对张先生那种死心塌地的表情。
当然更没有看见我绯红的脸。
从张先生家出来,我和国一都沉默着。他是不是在回味张先生的话,我不知道。我
则是在生他的气,觉得他的注意力不够集中。
“说得倒容易,好像一个人可以拍拍屁股就离开家似的,”快到女生宿舍时,他说。
“你说是不是?张先生就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还不是为你好。”
“为我好我晓得,可是他也应当替我想想。我现在怎么离得开家?阿婆第一个就活
不了。”
“你又不是一去不回来。”
“咦,奇怪,你的意思好像我应该离开这里。怎么,你就舍得?”
我在暗里红了脸,“当然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去。”
他又沉默了,过一晌他说,“那当然好,不过家里不会肯的。你想吧,我们……”
“定基当然也去,也许还有茵如,大家一起去。”我忽然兴奋起来,这样多么好玩,
不要受家人的约束,自己去闯天地,比在学校里读死书一定有刺激xìng得多。
“你又来了,动不动就是大场面,拉出许多人,你以为家里会肯吗?我其实也好动
得很,但是我们现在年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