蓊蓊,似得了什么灵气,疯也似的向上蹿,争胜好强,唯恐不及。走了好半日,我坐于石上休歇,取素饼而食,逗弄能忍。是的,我将婴孩取名为能忍。人生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唯一解决之道,不过一个“忍”字。如不能忍,接续再忍;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忍,是最大也是最深的行修。
正吃着,面前奇景教我顿时离不开眼。一处湿石,旁边竟不生任何花草,光秃秃一片,突兀非常,仔细瞧,有两条蛇纠缠其间,似在吞噬什么,一青一白,赫然相映。电光火石之间,我揭杖而起,喝道:“业障,看我好打!”
正yù一杖挥下,一直咧嘴开笑的能忍大声啼哭起来,震落几片树叶。
好家伙,才喂你吃一口饼而已,谅以后好胃口。
面前青白,屈身叩饶,端得美艳好看。不知怎的,我不愿让能忍初随我,便见血污。遂点化道:“你们好生修化,勿贪人间,进阶仙界,不枉我今日饶你们一命。否则功亏一篑,再难有行修之命。”
说完,收拾行囊,提抱能忍而去。
林间盘蛇,吐丝之声,犹似轻笑。
要到后来能忍才说:“要不放过,要全放过。虽是放生,却未放下,并非为放。”
要到后来才明白,原来当年并未放下过。
也要到最后方知,并非我选择了能忍,是能忍选择了我。
2.白蛇
“姐姐,你是看上他了吧?”
“他?哪个他?”
“啧啧,还装傻呢。”
“自昨儿个起,你就魂不守舍,人家摔下山谷去,与你有何相干,急得都吐丝了!”
“你浑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修为的一部分。”
丰茂草丛间盘桓着两尾蛇。
青的那尾调笑起来:“分明口不对心。”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白的那条将尾一甩,道:“妾拟将身嫁与,一生功德休”。
听来十分清傲的语气,只有两分是责怪:“你究竟是乌鸦修的还是蛇修的,恁多话。早知当年该让那和尚收了你去。”
“是是是,谁叫我欠了姐姐代为求命之恩,谁叫你长我五百年咯,比我见多识广,又比我美……”
五百年。五百年不堪琢磨。
为何仙就是仙,所有的神仙不用炼,就拥有长生不老之躯。
为何人生来就是人,不用勤修苦练,更不用担惊受怕哪日露出原形。
我花了五百年想前者,又花了五百年想后者。
一千年过去了。
答案在风中飘。
五百年前我独自一人,五百年后我遇到了青青。
跟我一样,她是条青蛇。初时近乎墨,如今倒是越长越像紫竹林间的翠竹了,碧绿生青。
两姐妹不免有拌嘴时,青青常常不屑道:“你不过就是比我多修了五百年。”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我气得发颤,不住扭动全身。
五百年?你说得轻巧。
后五百年,因遇着她,两个人说笑打闹,时间倒还快些。
可前五百年呢,一岁一枯荣,光是想,都不寒而栗。
“你不过比我多修五百年。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我不是比你多这五百年,而是永远比你多这五百年。”
“姐姐,你要的我要,你不要的我也不要。”
“你学我?”
“谁叫你长我五百年呢。”
区区五百年,宇宙洪荒,弹指刹那间。
可这五百年呵,是我碧海青天夜夜心的五百年。受足五百年的风,五百年的雨,五百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