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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草民昏聩,不记时事,不记生人。世人不识我,我也不识世人。"

    李斯近前一步道:"公孙先生,你会记得的,十多年前,一个布衣青年,浪迹城父,幸遇先生,曾闻先生阔谈稷下盛事,并指点前往兰陵拜访荀师。那布衣青年就是我李斯啊!"

    "李斯?"艺人一愣,似有所思,旋即又摇头道:"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李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转换话题道:"先生今yù何往?"

    艺人道:"草民平生无所求,普天之下是我家。信步漫游,独来独往,虽云清苦,却也自在,哪似那般谋官逐利之人,心思费尽,患得患失,狗苟蝇营?这些人实在是想不通,放着自由自在的人生不去享受,却自己往自己颈上套枷锁,这不是自寻烦恼么?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做官好比在刀尖上舞蹈,稍有不慎便官去财空,甚至丢了身家xìng命。可悲呀,可悲!"

    从艺人这番见解非凡的话语中,李斯断定此人就是公孙鸿。他的这番话分明就是对他说的。他深受触动,感触颇多,施礼道:"公孙先生,可赏光陪我喝杯酒么?"

    艺人笑道:"我不是什么公孙先生,一个卖唱的行乞草民而已。官人既肯赏酒,不能不喝,酒在哪里?"

    李斯见公孙鸿执意不肯相认,惨然一笑,遂将他延入屋内,为他斟满了酒。公孙鸿也不推辞,持盏便饮,案上的菜肴也被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吃饱喝足之后,他只是拱了拱手,向李斯道:"多谢官人的酒莱!"说罢,扬长而去。

    稍顷,又传出他嘶哑的歌唱声:

    论臣过,反其施,尊王安国尚贤义。拒谏饰非,愚而上同国必祸……

    请牧基,贤者思,尧在万世如见之。谗人罔极,险陂倾侧此之疑……

    成相声随着公孙鸿的身影远去。那歌词虽有些含混不清,但却深深地触动着李斯的心。遥想几年的仕途生活,念及如今的处境,他对公孙鸿的独来独往,无遮无碍,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羡慕,猛然觉得,这样浪迹天涯、超脱一切的生活,倒也不错,省去了人世间多少烦恼?

    "追呀,追呀,快,快!"

    恍惚间,李斯的耳边又飘来似曾熟悉的逐兔声,当年上蔡东门外晏丙、宫强、东野淳等几个乡友的形象又浮现在眼前,东门逐兔的快乐不禁在心中泛起。

    那是何等淳朴、坦诚、尽兴的人间之乐呀!全然不必为彼此间的利益得失耗费心思,肝胆相照似无纤毫之隔,这才是真正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才是世间的真情!但不知这几位乡友今在何方,逐兔之乐是否一如往昔。此时,李斯深深地想念起这几位乡友,想念起那个远离官场纷争的尚贤乡……

    李斯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次也未想到过东野淳等几位乡友?一次也未记起过与公孙鸿的路遇和那警策世人的成相曲?难道是一心追求富贵名利而无暇他顾?或许是东野淳、公孙鸿他们那样的生活与他的追求已格格不入?那么,如今又为何如此迅速地和他们拉近了距离呢?人哪,真是无法琢磨,忽而恨不得直上青云,忽而又希望立足于实实在在的土地上。究竟哪一种生活更有意义,哪一种追求更有魅力呢?面对这个难题,李斯也有点不得其解了。

    李斯在酒肆中稍事歇息了一下,又继续赶路了。傍晚时分,李斯来到咸阳东边的骊邑。

    这是一座人口不多的小城,北临渭水,南靠骊山,以景色宜人著称。但此时的骊邑却是大地冰封,满目衰草,一片荒凉,只有一株株傲立在冰雪中的青松给冬日的小城增添了几分生气。

    李斯经过一整日的奔波,至骊邑时已疲惫不堪,举足艰难。他就近找了一间客栈,早早地便睡下了。他无意继续东行,一则前程渺茫,不知所之,二则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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