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涌九天破塔潮,红霜浮上梦灵鸢
早已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也早已不知今日是何时。
这永无天日的情境,却好似注定一般将人牢牢锁困在此处。
九层玄天下,流云涌动,bobo横着打来,直直逼近推向那天牢云塔。
一介小小童子怎知这塔中到底关着什么不祥之物,也只得在远处静静瞧上一眼,便又携着刚采的晨间露草,一路向那太傅的书房而去。可刚没走出几步,便隐觉天空晨色忽暗,恍惚间竟细细密密飘下霜霜雪珠子,冻得童子径直打了个冷战,不由得回头又望了眼那座高耸入云的尖顶穹塔,半晌后盼子忽而放大一圈,盯在这变了脸的长天上一动不动。
那是一片红叶,一片赤浓到发的红叶。
从悬空中缓缓浮来,慢慢移着,却不能轻易被这闪烁刮起的风吹跑,只是像带着人气儿似的,径直朝童子而来,最终落下在他脚旁,再也不到哪里去。
童子愣了会儿,放下手中的露草于一旁,蹲下身一手缓缓捏着红叶的把子,另一手轻轻托住,放到眼跟前瞅着,只见红叶却是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一片,再翻到身后去,却款款落着三个清秀娟字。
念 青阑
离貘不知这已是第几日了,天牢塔中妖气甚重,自天地开合至今,这座牢房穹塔中关过的妖物数不胜数,或是死在此处,或是死在别处,总不过都是逃不出天帝爷的手掌心,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自我了断在这个冷清的地方更清净些。
因四周都是阵法,凭她这个刚受过雷刑的虚弱之身,是根本无法离开此处半步的,闲到发慌时便随手做些小玩意儿出来,自小呆在寒凉宫中,就很爱和宫女们做些花草出来装点大殿,说来也怪,别人都爱那些生的漂亮的花花草草,独她喜欢在这红到发的红叶,寒凉之中虽然不曾种过这树,可青阑知她喜欢这颜色,每每从人间界回来时就带回一两片给她,让她夹在那本诗集中,这几年下来,已不知收过多少回形态各异的叶子了,一一都存在那本诗册子里。
此时忽然想起这个,离貘不自知的已做出好几片红叶出来,对着这一片片赤浓的红,就像是看见了她自己,她本最不喜欢的就是绛色,赤色,朱色一类的颜色,可如今却倒看习惯了这些东西,反倒是眼中没了点刺眼的鲜艳,就不觉得自己还活在这世上。
青阑原笑她癫狂,为了点小事就能想如此许多,不就是点红色,那便给你红就是了。说过这话后,次日晌午离貘一觉睡醒,拨开帘子走下大殿,眼中满满都是赤浓一片,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她想要看见的绛色,和那身穿在她身上的绢袍一样,恍若柔和,又恍若刺眼。
可她那时却不知,几年之后,当自己从天牢塔中走出,重见天光,继而被打下凡间之时,心中对着绛色的恨与痛,却是任谁都再也无法企及的。
看着掌中这片红叶缓缓悬上半空中,唇角竟不自知的扬起来半分。想起七罪长仙对她说过的话,青阑其实在那日下午是早已被龙王带回碧海龙宫的,她信他,她深知青阑不会撂下她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恰恰相反,青阑在知晓寒凉出事的第一刻,是定会放下一切事奔来她身侧,只为护她周全。可就算是这样,当涉水出现在青阑面前,他便纵有万般本领,也逃不过父皇的眼睛,涉水要他走他也只得走,涉水要他留他便只能留,这是碧海龙王对龙子自小教出来的家规,凭谁也无法打破。
所以她并不恨青阑半分,她只是在等,在等着人来把她从此处带走,满是死魂灵和尸气的牢塔,对她的身子伤害太大,以至于做几片叶子出来都要时时停下来喘几口气。在最后一片做罢时,离貘抬眼看了看略微透点光出来的穹顶。这穹顶上最尖最细的地方是通着外头的,所以她方能隐隐看到点塔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