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依我大唐律,官身严禁涉商,违者死罪。”文若全身仰在交椅上,斜眼巴望着陈富表情,见陈富执意装傻,干脆了当道:“安南都护府大都督兼交州刺史曲览,借朝廷之名,私自下令封山开矿,驱逐山民,这是其罪一,其罪二,曲览私设西江柜坊,从中谋取暴利,远的不说,就说这账簿,单单安南十三州,仅此一季,两税就有近三十万两,堪比关中京畿地区。这账簿上面白纸黑字,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这些年下来,西江柜坊走了上百万两白银,上万两黄金,皆是泥牛入海,有进无出,我就是想问问富伯,你身为柜坊总管,执掌柜坊一切金银绢帛,对此却是不惊不乍,不闻不问,我等拆东补西,把这账目做得圆满,上缴朝廷,可这金银钱两却鬼使神差地没了,也当真是奇哉怪也!”
说罢,这陈富还是悠悠呵呵,眼角的皱纹缩成一条树纹,慢步走近,低头哈腰问道:“少爷恐怕还有话要说,这天干燥热的,可否容老奴为少爷先沏壶凉茶,以解暑闷?”
“随你。”文若翻着眼皮,抿了抿干燥嘴唇,心里着实佩服此人,想这陈富不愧是父亲和曲览身边倚重十几年的红人,论这察言观色,迂回婉转的能耐,就算自己学上个十年八载也未必能及其一二。
少顷后,陈富亲自为文若奉茶。二茶过后,陈富高举手腕,抚着胡须,双眼若隙,笑眯眯看着文若说道:“敢问少爷,此茶味道如何?”
“甚好。”文若喝茶向来不遵茶道,借着口渴,一杯饮尽,不在话下。饮罢,文若转过头,嘴里叼着一片茶叶,说道:“富伯,一个位居从二品的大都督兼刺史,一个位居从三品的都督长史,这二人联手,以官谋商,闹得全城百姓民怨四起,日子久了,会不会对父亲的仕途有所不利?”
陈富听后也不紧张,反还有些不以为然,他端起茶壶,动作沉缓为文若上茶,嘴上却是缄口莫言,一字也不说。
文若有些沉不住气,好歹自己的父亲也是人主,一把按住陈富端茶的手腕,追问道:“这么多年来,曲览仍能忝居高位,安然无恙,纵横安南十三州,可封山禁足,开设柜坊,如此大事,却能闭塞于野,不达天听,肆意发展,愈发壮大,难道这曲大都督真是翻手雨云只手遮天的枭雄?唉!是我太真小看他了。”文若说着说着,就有些丧气,只得黯然叹气道。
陈富放下茶杯,眼中露出一丝惊异,又瞬间被其老道的佛面所掩饰。陈富拧着眉毛,深叹口气,笑道:“并非是少爷小看了曲览,而是老奴小看了少爷啊。”
“你是何意?”文若一脸不解。
“公子少读史家百学,当真与那些吟诗作对的公子大有不同,少爷年纪虽轻,看问题却精细老成,老奴十分佩服啊。”
“为老不尊的家伙,休得胡言乱语,回答问题便是,啰嗦什么。”文若羞愤得像个黄花姑娘,脸上泛出红晕之色。陈富一脸惘然,以为犯了什么忌讳,殊不知文若羞愤的原因大致有二。一来,文若本就十分厌烦这些你死我活的争权夺位,他之所以能通晓古史,全是拜其母杨氏所赐,文若的母亲,也就是长史夫人杨氏,从小对文若管教森严,只许文若读史论道,决不许他吟诗作对,时间久了,文若自然有些自己的见解;二来,文若自小身边多为官家,官场上的话真真假假文若从不放在心上,也听腻了,归根结底还是这陈富与他人身份不同,虽然嘴上尊称文若为少爷,可实际在长史府内,陈富闲来无事就会与他闲聊谈心,讲些官家规矩,二人亦师亦友,文若与陈富自然更亲近些。这一来二去,文若想不懂些官场上的门道都不行。
“公子当真以为,此等大事能瞒过朝廷?”陈富紧闭双眼,粗白的眉毛将眼皮完全掩埋。
“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干我何事?”文若胸中羞愤之情尚未褪去,只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