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死后,我们原本八个护卫,变成了七个。将军拒绝了其他官员让他再选一个新人作为护卫的提议,于是我们之中没有新增的人。
现在留在将军身边的,有我c常青c齐寻c许文c小袁,另两个是从小跟在将军身边的人,一个名吴隐城,一个名谢誉,二人皆是官宦人家出身。但这两人自持身价,不太与我们这些后来者来往。有时齐寻和许文,也不得不面对他二人的冷嘲热讽。
将军的手臂自从在那一次被偷袭的战役中受了伤以后,一直不太好,虽然受伤的是左肩,但却对他行动时的平衡影响很大,一旦动作加大,左肩便会疼痛不已。长久训练过后,勉强才算是恢复了一些。
这日我在附近偷偷打了几只麻雀,生火烤着吃完,这顿肉吃得甚是满意。我刚刚踢灭火堆毁尸灭迹,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几个男人在议论着什么。
我前阵子与吴隐城比试时,一失手伤了他,正是按军纪闭门思过的时候,不能叫他人发现我竟溜出来了。我这张脸似乎许多人都看得颇为眼熟,我生怕被他们认出来,连忙纵身跳进旁边的小灌木里。灌木密密丛丛的,我又长得瘦小,想来他们发觉不了。
身材瘦小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块伤,进营时我谎称十六岁,那如今他人眼中我就是个二十三的男人,一点也不魁梧雄壮。许多人听闻过“小罗刹”的名号,再看我本人,脸上的神情几乎都是十分失望。对我而言,更令人伤怀的,可不是我长得不像男人,而是我更不像个女的。
好在这会儿身形却帮了我的忙,来的是两个人,均没有发现我,自顾自地继续说话。
只听一人道:“我们在这破地方都快守了十年了,天知道哪年才能回家。”
“或许一辈子也回不了了,好在我还有个小子。”一人叹道,他的嗓音比前人稍细一些,“我送了信回去,让我娘子不管怎样送他去读书,若是将来考上仕途,好歹子孙不必再受咱这份苦。”那人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这一天,我是瞧不到了,也不知道我们还能活几天。”
“别这么说,上将军何等神勇,区区突厥,不过有几匹野马罢了,怎能敌得过我□□大军。”先前一人崇拜地接口。
我听见几个闷声,大约是有人拍了另一人的肩膀。
可另一人却不如他那么乐观,唉声叹气地说:“不一定,你可听说了最近领那些突厥骑兵的是他们的小王子?这位小王子刚痛打了我们的另一支边军,险些就让他们把我们给全剿了。谁知道那支队伍会不会来打我们。”
“小王子”几个字一入耳,我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脑内自然地浮现了“阿史那柯罗”几个字。
显然,嗓门稍粗的那位对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言论大为不满,吼了好几嗓子。
那两人的步声渐渐行远,我从灌木中走出来,轻轻拂掉黏在身上的几片叶子。
他们口中那位小王子,我也略知一二。那的确是位突厥猛将,按说他带兵不过半年,名声不会如此大,可可怕就可怕在,以他为领首所打的五场大战和十几场小仗,竟全无败绩。这可怕的战绩让他凶名远播,一跃成为我□□士兵最不愿对上的突厥将领之一。
每每听到此人名号,我都会迅速产生极其恶心和厌恶的情绪,甚至会下意识地拔出武器。这情绪与见到我常做的梦中那个异族男子时的憎恨别无二般,于是我忍不住怀疑那梦是否是一种预知和提示,将来我总有一天会与他正面相对。
梦境毕竟虚无缥缈的很,说出来也不过平白让他人担心,因此我也不曾对其他人坦言。渐渐过不久,我就习惯时不时来一次的噩梦了。
看看日头,我暗叫不好,李司马就快来巡检了,万一让他发觉我并未好好思过,只怕此人会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