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锦盒中,取一只万字不到头的香拓。猛抬头,见寒生正看得入神,微微一笑道:“你也想来试试吗”寒生不妨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躬身连连摇首。凤箫不在理他,将香拓放入炉中,拧开瓶盖用香勺取了少量的蝉蚕香粉,均匀的填埋在香拓的空隙间,再用香铲将粉末极小心的压平压紧。如此繁复图案的一篆香,便是精于此道之人,也要近半个时辰方能做好。若提起香拓时动作过快,或是手上稍微不稳,下面的图案便全散架了。疏雨晓得他一时半会儿做不完,轻手轻脚的斟上茶,拉了寒生往屋外廊下坐着。
凤箫原打算坐香习静,以求心中片刻安宁。谁知事与愿违,越想抛却烦恼却越要自寻烦恼。脑子里平白的想起宫宴那晚,自己正睡得迷糊,父亲不知何时潜入了房中。陡然惊醒,不用看也能感觉到那就是他。慌乱中正要高声叫喊,早被他死死的捂住了嘴,一面在耳边不住的哀求。暧昧而炙热的气息,不断的喷在自己脸上。凤箫被他压得死紧,又羞又恼又是害怕,眼泪不争气的直流下来。蓝桥亦感到了手上湿湿的一片,那躁动不安的情绪,像被高墙猛地挡了一下。
今晚在宴席上,蓝桥见那人舒眉展目笑得格外动人,又与自己合填了一首词。握着留有他温度的笔管,竟激动地微微有些打颤,险些在众人面前出丑。后来见他以茶代酒遥遥向令德举杯,眼中缱绻之情唯有自己看得明白。
想当年蓝桥时任太子中舍人,因文采出众颇得君上赏识。那时的君上年少开朗意气风发,又好激辩,时常召臣下在东宫谈论国事。先帝深爱此子,因怕大臣们拘束,时常在屏风后设坐听他们各抒己见。因而,蓝桥也得到了先帝的另眼相待。
他父亲早丧在家中又是庶子,虽无人刻意欺负却也不受长辈们重视。今日终遇伯乐,让自己的才华不至被埋没掉。蓝桥对君上充满了感激之情,决定誓死效忠于他以报答知遇之恩。
记得那年的冬月初九,适逢蓝桥当值。因人年轻染了些风寒也未在意,至午后时便发作起来。等完全清醒过来,一眼便看见坐在床前的君上,正对自己含笑相望。除了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他隐约察觉到,还有别的什么在里面。当君上的手轻轻按在他的额头,蓝桥慌得合上了眼。幸而正发着热,便是脸红也无人看出来。不过君上却感到了一丝轻微的颤抖,问他是否发冷蓝桥不敢睁眼看他,胡乱搪塞了几句应付过去。君上体谅他孤身一人在外做官无人照料,暗暗使人将他家乡的妻子冯氏并老母接入京都。这本是一番好意,可在蓝桥看来无疑是当头棒喝。无奈之下,只得将那胸中几点火星悉数浇灭,循规蹈矩的守在他身边。
那一年君上随先帝阅军,蓝桥亦侍奉前往。他向来有些轻视舞枪弄棒之人,对令德却有了几分看中。乃至君上要将他收在身边听用,蓝桥也是极力赞成的。到后来他的母亲病故,蓝桥往部里报了丁优与君上作别,同妻子一道扶灵柩回家乡守孝三年。
谁知才过一年,便听说君上领军平叛,不幸中了奸计坠入悬崖之下。从那一刻起,他平生第一次恨自己为何不是武将不能在君上最危急之时挺身相助。等他披星戴月的赶过去后才知道,是令德救了君上。而君上早已离开此地,护送和亲的公主回京了。
等守孝已满返回东宫后,君上不仅有了太子妃,有了宠妾。最重要的是,那个叫左令德的小卒竟然站在了他身边。君上与他来往亲密甚至超过了蓝桥,看令德的眼神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因为他也时常在暗处,偷偷的如此注视过那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蓝桥虽然心里很明白,君上与他二人皆是不可能的。但却又固执的认为令德钻了他的空子,因此暗暗的嫉恨起他来。令德对君上有救命之恩,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与他作对。左右对他不服之人甚多,蓝桥旁敲侧击的用言语挑拨一番,自有人寻上门去闹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