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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它从光亮里抛下来。

    她的脸贴在窗上,“你要不要和娘一起去,还有好多,嘿嘿。”

    树的娘是一个疯子。在树很小的时候,娘就是一头灰白的乱发,满脸皱纹,手脚粗大笨拙,皮肤糙得像树皮。

    “树,你要不要和娘一起去?”她很着急,“去晚了就没有了。”

    他望着他的母亲,“娘乖,今天不要去了。”

    “那你说香不香?”娘笑起来像个孩子,“快说!”

    “香。”他给了娘一个笑容。

    “她们说你死了,”娘掩着嘴笑,“她们怕我去偷麦粿,骗我。”

    树把自己藏到深重的黑色里。

    血浆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眼睛和鼻腔。他有些灰心。爹死得很早,娘是个疯子。身为最下等的莫阿苏,谁都可以欺负他,他却不可以反抗。

    九剑目在星土与九成宫混战,他是九剑目的莫阿苏,却被准备撤兵的九剑目伏击的乱箭困住了。如果不是遇到未若,他会死在乱箭之下。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未若是谁,他听到与未若同行的僧人这样称呼这个与他同龄的男孩。男孩胸前的紫色名徽告诉他,救他的人是贵族。

    他敏感地注意到僧人总是在回避他,所以一路上,重伤的树都装作不知道男孩的名字。

    男孩把他送回龙舆的九剑目,就悄然离去。而回去的结果,是树被关进了九剑目的死狱。

    “树,你睡着了吗?”娘打了一个呵欠。

    树回到疯娘能够看到他的光影里,“娘乖,娘先回去。”

    “好吧,”娘又高兴起来,“娘等你回来。”

    离开铁窗的那一刹,箭,射中了她。

    这是对莫阿苏的惩罚,他的娘没有资格探视受罚的树。树看见了娘的白发,在夜风里飞着,惨淡得刺人的眼。

    后来,逃出死狱的树用铁锁勒断了射杀他疯娘的剑目的脖子。血浆和骨髓,黏腻地沾在他手上。

    树,做了一个深呼吸。

    为了找到救他的人,树隐瞒了名字,在只有贵族才能就读的典学校附近找到一份货运铺子的杂役工作。宽凉老师是他们店里的熟客。时间久了,宽凉老师常请他帮忙递送一些他要的东西。在一次体育课之后,他听到那些学生喊一个男生,他们叫他容君未若。

    “容君。”树对着最后一个离开浴池的未若跪下去。

    “哎?你?”未若认出这个莫阿苏少年,惊讶极了,“你的本事很大啊。”

    跟随敦煌云游的途中,未若救下了重伤的树。即便是在伤痛摧残之下,这个莫阿苏少年的目光还是那么冰冷果决。救他,正是因为这一双眼睛。

    “为什么来找我?”未若问他。

    颤抖的声线,掩饰不住树的激动。他以为未若这句话的意思正是他所要恳求的。

    “我想成为容君的奴隶。”树鼓起勇气说。

    未若摇摇头,这不是一个理由。

    “容君你救过”木剑,如疾风,抵至树的颈项之侧,快得没有一丝预兆。

    “我已经后悔了。”未若很不在意地笑了。

    淤紫的嘴唇,悸动着。树,被刺痛了,“因为我是莫阿苏吗?”

    “不可以吗?”未若笑得更加刻薄。

    心跳,停滞。

    “你想要走了。”未若对自己的判断很有把握。

    “你救人,只是因为你高高在上吗?”树不想流泪,但眼角还是潮湿了。

    “喂,”未若皱起了眉,“你可真不会说话。”

    “我是莫阿苏,用得着我说话的时候不多。”树身心俱疲,他已经无所谓了。容君未若的态度拷问了他的无知和无处安放的羞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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