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巷子里记录访客人数,必要时跟踪访客以确定对方的身份来历。因为晾衣杆和大门并不在一个方位上,所以站在巷子里的他们根本看不到陈耀曦的布置。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邱守明可以逃出生天,事实上,直到现在他还没能转危为安。苏雪倩已经帮他取出了子弹,但由于缺乏专业的手术工具,下刀处的切割面并不平整,而且,离开了卫生棉与无菌手套,哪怕她事先用高度白酒擦拭了工具与伤口,邱守明还是不可避免地持续高烧。
“最好能到医院去打点滴,实在不行,至少也要给他吃一颗盘尼西林。”一日一夜的护理抽干了苏雪倩的精力,但焦急使她无法坦然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干瞪眼了半个小时后,她干脆起身回到守明床前,同值夜的陈耀曦说话缓解压力。
她一筹莫展。傻子也看地出来邱守明受的是枪伤,把他送去医院等同于自投罗网。而且,怎样将人送出去也是个大问题屋外这么多眼线可不是吃干饭的。
“抗生素是稀缺药物,普通药店根本买不到,只有持专门批条的医生和政府工作人员才能拿到,数量也不多。”陈耀曦皱眉道。在上海的时候,他就晓得抗生素属于战略物资,政府严禁百姓私自贩卖与使用。但那时的他是盘踞在金字塔顶点的地头蛇,倘若真有需要,只要一声令下自会有人送货上门。
可惜,这里是南京。南京的地下黑市必然有盘尼西林流通,可是人生地不熟的陈耀曦连该去哪个山头送钱都不知道,要弄到药谈何容易。更何况,武田良吉还在他的身后虎视眈眈。平白无故的,他要买抗生素干什么
“我知道有个人可能有盘尼西林,要不,你明天去问问。”走投无路之下,苏雪倩想到了顾晓梦。
顾晓梦家里开着一间与日本人合办的大型军医药厂,手中有药并不稀奇。但是,也只是可能有罢了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呢作为工作人员家属,由苏雪倩本人与她联系并不合适。所以,倘若想碰碰运气,就必然暴露苏雪倩曾在厕所同她接过头的事实。因此苏雪倩十分犹豫:陈耀曦不是傻子,相反,他还很聪明。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坦诚相告,就已经错过了唯一的剖白机会,之后所作的一切解释,都将是亡羊补牢。
相互猜忌,是夫妻相处的大忌。
但苏雪倩别无选择。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邱守明容不得她有半分退缩。
陈耀曦没有冲她发火,可他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失望。“下不为例。”他用四个字轻轻揭过,但是苏雪倩知道,这件事在他心里狠狠刺了一刀,伤口远没那么容易愈合。他是她的丈夫,他希望她把他当作最亲昵最值得信赖的人,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本能地将他排斥在外。
事实也证明了陈耀曦的确值得信赖。
“我们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药。”陈耀曦效率极高,第二天就以还书为借口与顾晓梦搭上线,说明了原委,“你家的药厂赫赫有名,雪倩说你可能有办法。”
“这么说,你现在也是我们的同志了”顾晓梦目光灼灼。
“据我所知,哪怕我妻子也还不是你们的成员,我就更不是。但是鬼子杀了我的父母,我与他们不共戴天。”陈耀曦皱着眉头,直面顾晓梦探究的目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你们抗日,我们就可以结盟。我保证不会出卖你们。”
“目前的时局,要求我们勇敢地抛弃关门主义,采取广泛的统一战线。”顾晓梦的脑海中飞快划过刚刚读过的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竟与陈耀曦的意思不谋而合。她当即决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吸纳陈耀曦进入抗日统一战线中。俗话说,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思想工作需要循序渐进。如果能够在今后的相处中进一步改造他的思想,那她将很乐意介绍他入党,如果不行,至少在现阶段,他们可以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