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
按理说,周妈这样丑陋粗俗的老妈子与王闿运的身份相差不啻天壤,老名士怎么会喜爱她呢原来,这周妈貌虽难看,心里却很灵泛。她有几大长处。一是能干。经她操持的家务琐事,样样干得利利索索,熨熨帖帖,旁人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老头子服了她。二是善解人意,对老头子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老头子一动眉一眨眼,她就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于是便顺着他的心意说话办事,使得老头子有她在身边就舒心,无她在身边便不称意。三是有心计。她虽不识字,但对老头子所读的书c所写的文章心里都有数。王闿运读书作文章,常把书房弄得一塌糊涂,每天傍晚,周妈都把它收拾得干干净净。第二天早上,王闿运要昨天读的书c写的文章,周妈立时给他找来,并不错乱。老头子常称赞她有陈平之才。
因为有这三大才干,王闿运便一天都离不开周妈了,而周妈也慢慢地以王府女主人自命。王闿运的众多儿女虽老大不舒服,但看在父亲的面上,有时也让她三分,于是周妈便更得意。去年王闿运就任船山书院山长,周妈自然也跟着来了东洲。前几天,花药寺住持先觉来东洲找王闿运,正遇着山长在给学子们授课,周妈便出来接待。先觉说,临江盐行起仓库,占用了花药寺的菜地,官司打了两年多,衡州府一直不处理。听说陆抚台到了衡州府,过两天要来拜访王山长。求王山长在抚台面前替花药寺说几句公道话,把寺里的菜地要回来。说完,先觉从怀里掏出二百两银子来,请周妈转给王山长。
周妈见了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喜得笑眯了眼,忙接过来藏起,对和尚说:“你只管放心好了,抚台大人是老头子的学生,只要老头子一开口,他就得照办。花药寺的菜地,要不了多久盐行就会归还的。”
其实所谓学生云云,纯粹是周妈的信口开河。先觉也不是个老实人,临走又加了句:“若是事情没办好,这二百两银子还请退给我。”周妈满口答应。她想起女儿到了要办嫁妆的时候了,儿子过两年也得说亲,都要银子用,于是把这二百两银子私自瞒了下来,只对王闿运说先觉求他在陆抚台面前说两句话,把菜地要回来。谁知王闿运不愿意,说先觉那家伙刁钻,菜地是不是花药寺的很难说,此事不能插手。周妈一听急了,好说歹说,软缠软磨,好不容易说得老头子勉强答应了。不料他连抚台大人的面都不见,这事不就吹了吗到手的二百两银子再退出去,周妈哪情愿她想了想,有了个主意。
周妈走进厨房熬了一碗冰糖莲子羹,又切两片薄薄的人参放在汤面上。她端起这碗羹汤来到书房,格外甜蜜地笑道:“老头子,歇会,喝了这碗汤吧”
王闿运放下笔,端起碗来,看见人参片,问:“你怎么放了这东西”
周妈说:“我看你这些日子太累,精神没有先前的好了,给你提提神。”
周妈走到老头子的背后,给他揉脖子,掐肩膀,捶背擦腰。老头子立时觉得通体舒服,问:“你哪来的钱买人参”
周妈答:“就是上次花药寺的那个先觉和尚,硬要塞二百两银子,说是孝敬你。我想你只要对陆抚台说句话,还怕他不听这件事一定办得了,就收下了。”
“你为何事先不跟我说”老头子扭过脸来,显然有些不悦。
周妈忙笑着说:“不告诉你,都是为你好呀我晓得你爱崽女爱得很,崽女们又不晓得疼你。过两天七小姐就要出嫁了,你若早晓得有这二百两银子,又要拿去为七小姐添嫁妆了。我所以不做声,拿这笔银子在敬一堂买了一斤最好的人参,昨天下午伙计刚送来,打算为你每天放两片。没想到老头子你不愿见陆抚台,先觉以后来讨银子,我如何对付呢”
见王闿运不答腔,周妈按摩得更殷勤。过一会,又试探着说:“老头子,你倒是拿个主意呀要不,把那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