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换一壶吧,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可她手上本就有壶水,是心急火燎地打算拿去二楼的。若是跟他直说认错人了,只怕更加引人注目,自己倒是不打紧,可楼上还躺着个浑身是伤的顾年哪。
只见那个年轻人说完之后,便顾自与对面坐着的年长之人谈笑起来,两人头都不抬一下,完全没有注意到小隐的表情。
“哟客官,您这是要换水是吗我来我来”幸而小二就站在不远处,发现了这一情形立马堆笑着走了过来。
年轻人这才抬头,正脸望向小隐。他脸上的惑色一闪而过,随即反应过来,面上发窘地正要说话,只见小隐如获大赦似的忙不迭地转身就走。
“啊呀”两个低呼声同时响起,是小隐和店小二。竟是小隐低头快走之时恰好与赶过来的小二撞在了一起,是以地上又响起了一阵茶壶落地的咣当之声,茶水四溅,其中大半壶就直接撒在了小隐的衣领上。
“客官您没事吧,我给您擦擦”店小二手忙脚乱地扯下肩头的毛巾,却见小隐的帽子从头上滑落下来,露出了满头的秀发。他一呆,忽而意识到什么,赶紧把已经伸到小隐肩头的手缩了回来。
小二赧然一笑:“姑娘您c您还是自己擦擦吧。”
小隐心里不住地暗骂自己走了霉运,接过毛巾低头就走,无视桌上那个年轻人惊愕而欲语还休的神情,她只是提紧了手里的水壶,暗自庆幸自己手里的这水没有洒出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快走,直至走到二楼客房门前才停了下来。她在正要推门的时候又忽地将手缩了回去,平复了紊乱的气息,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这才推开了门。可是入眼的仍是顾年僵直的身体和双目紧闭c全无血色的一张脸,真是叫人沮丧。
小隐叹了口气,拿起块干毛巾走到床边。哪知她全神贯注地拿着毛巾伸向顾年额头时,顾年缓缓睁开了眼睛,轻笑一声:“先把自己衣服弄干了吧。”
啊小隐以为他睡着了,吓了一跳,闻言低头一看,脸不由的红了。整个肩颈因被茶水泼湿的缘故,衣裳贴在了身上,露出半透明的一片来,还有她及笄之年略有起伏的胸口。她下意识地将毛巾甩向顾年的脸,又羞又气:“你装睡”
顾年扭过头躲开她的毛巾,语声里却掩不住笑意:“我只是闭了眼睛,可曾说过睡着了”
小隐又将那毛巾抢了过来往身上擦,在顾年又要转向自己的时候一把推了过去,她口上辩着:“歪理哪有人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说自己睡着了”她这句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听起来甚是别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莫看我眼睛闭着,其实清醒的很。我在陌生的地方,绝不会睡过去。”顾年说到后半句,语声一冷。
小隐正欲笑他怎么忽然又严肃了,听得后一句连自己亦不由面色一肃。什么是陌生的地方除了自小生长的地方,天地之大,都是陌生的地方。她小隐会在不知名的城镇或山野就那么没心没肺地睡过去,而顾年,哪怕再困再累也绝不会让自己的意识陷入困顿。但这样,也未免太辛苦了些。
小隐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却见本是面朝着墙壁的顾年一个翻身,一下捂住了小隐嘴巴,示意她不要说话。他冰冷硬瘦的手掌触及小隐唇角,让她没来由地觉出粗粝之感,一下子想到了他掌心被自己发簪划出的血痕。
小隐挑眉瞪他,只见他神情戒备地斜眼望着房门,弓起的身姿好像已做好了随时跃起的准备。然而小隐耳里,除了楼下小二的吆喝声,再无半点异响,她不由暗忖顾年的疑心病又犯了吧,若不是早已习惯了他的多疑,恐怕这会儿早已一巴掌甩过去骂他非礼了。
她正想笑嘻嘻地把顾年的手移开,忽然笑容一滞,耳中响起了清晰的叩门声:“请问有人吗承英派薛云海来向姑娘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