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门外一阵欢声笑语,姜家老夫人c大少奶奶c二少奶奶及一干亲朋宾客拥进新房,大家一齐向新人道喜,一时间洞房里喜气洋洋,热闹异常,姜老夫人更是乐得合不上嘴。她抓住儿子的手道:“这遭行了,成了亲,我儿守着个天仙般的人儿瞌睡虫就躲得远远的了。”大少奶奶笑嘻嘻地插言道:“俗话说猫守着鱼头睡不着觉,新郎官守着新媳妇就更”大少奶奶话没说完便惹得人们一阵哄笑,连三少爷也禁不住咧开了嘴。
笑归笑,可谁心里都清楚,这次“冲喜”是成是败尚无定规,只有捱过了三少爷往日重新入睡的时辰方可见出个端倪。
丫环撤去了新人吃剩下的饭菜,斟上了茶,大家边喝茶边拉着家常,打着哈哈,其实是在等待或者说观望,看姜家寄予全部希望的“冲喜”究竟是何样结局。
人人心里都惶惶不宁。
天渐渐昏暗,丫环点上大红蜡烛,洞房里一片红彤彤的。外面客厅里的喜宴已近尾声,过不了多久一伙醉醺醺的本庄本家人便要到这里来“闹房”,那是婚娶喜事的另一个。若新郎官能捱到那时候不睡这时忽听三少爷打了个响亮的哈欠,这哈欠如同旱天雷般让人惊心动魄,知情人都晓得哈欠是三少爷再次入眠的前奏,就像戏班子出演前的开场锣鼓。完了大家一齐在心里哀叹,一齐将目光投向那个让人无奈的睡人。眼见得那张刚才还容光焕发的脸倏地失却了光彩,变得像块旧布似的暗淡而困顿,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哈欠,连眼泪都流出来了,那副贪婪的睡相简直能将在场所有人一齐拉入睡眠。
“我困了啊哧我想要睡觉啊哧”眼光迷茫的三少爷从他妈手里抽出手踉踉跄跄奔向炕边。
姜老夫人眼里透出绝望,她知道此番只要让儿子再睡过去,这场“冲喜”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她爱子心切,上前一把将儿子抱住,迸出哭声道:“我儿莫睡,我儿莫睡一会儿就有人来闹房,你睡过去咋办哩大喜日子我儿要打起精神来才是。”
三少爷显得十分烦燥,他一把将母亲推开,向炕上爬去。
一直看得呆呆的女人这时突然奔到炕前,一把抓住三少爷的手,握得紧紧。
她用恳求的声调道:“三少爷,你不能去,回来呀,回来吧”
三少爷强撑眼皮看看她,口中喃喃道:“这手真软和,像个小绒鸡小绒鸡”三少爷合上了眼,接着鼾声起。
鼾声合着姜老夫人悲痛欲绝的哭泣。
5
如同日出月落般的准确,新郎官三少爷于次日同一个时辰醒来。新婚之夜除了呼呼睡觉他再没有其他作为。“冲喜”无成。新婚的喜气就像一股旋风在姜家大院转了几个圈儿便消失无踪,姜家重新笼罩在阴影之中。自然,这一切理所当然地归咎于当事人新媳妇三少奶奶身上,皆因她没有足够的福气,才使“冲喜”以失败告终。可恨的是,她还没尽到一个新妇的本份。昨晚当新郎官入睡众人离去,姜家大少奶奶一人留下向她面授机宜,让她在夜里对夫君施以女人的“手段”,让他醒来,并说只要手段高明,别说睡人能醒,就是个死人也能活转。女人是过来人,自是一说即明,可她没有照大妯娌的话去做,既没与新郎官一衾同眠,也没有施以“手段”,她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后来就鸡叫天明。
也是奇异,三少爷睡时像个只会喘气的死人,而醒来就是个活蹦乱跳的男人,一包的精神,不显病症。他下炕即奔到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面前,一脸的喜欢,他扯起女人的手,不住地摇晃。问:“春娥你醒了”
这时丫环又准时送来了饭食。
“吃饭吧。”女人抽出手。
三少爷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坐在桌边儿。
丫环摆好饭菜,施个礼出门。
“吃饭吧。”女人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