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患无辞,朱不
过其一耳。后来袁子才提倡性灵,大遭诃骂,反对派的成绩如何,大家也记
不起来了。性灵被骂于今已是三次,这虽然与不佞无关,不过因为见闻多故
而记忆真,盖在今日此已成为文料触机中物,有志作时文者无不取用,
殆犹从前做策论之骂管仲焉。在一切都讲正宗道统的时候,汩没性灵当然是
最可崇尚的事,如袁君所说,殆是气运使然。我又相信文艺盛衰于世道升降
了无关系,所以漠然视之。但就个人的意见来说,则我当然造成王君的话,
觉得一个人应该伸纸濡毫要写就写,不要写就不写,大不可必桎梏而默写圣
经耳。廿五年二月
1936年
3月刊宇宙风12期,署名知堂
收入风雨谈
王湘客书牍
今日从旧书店买了一册尺牍残本,只有四十六叶,才及原书八分之三,
却是用开花纸印的,所以破了一点钞买了回来。书是后半册,只板心题曰王
湘客书牍,卷尾又云薄游书牍,看内容是明临沂王若之所著,自崇祯
九年丙子至乙酉,按年编排,共存书牍六十四首,其甲申年三首中有一书完
全铲去,连题目共留空白七行,此外说及虏胡等处亦均空白,盖板刻于清初
而稍后印者欤。编年干支照例低一格写c乙酉上则尚有二字,今已铲去,小
注云:“年五十三岁,在南守制,值国大变,缺四字弃家而隐。”所列
三书皆可抄,寄张藐山冢宰云:
客冬襄垣叩谒,方知移寓宛陵,向绝鱼鸿,起居应善。自凤麟去国,
枭獍当朝,倾覆沦亡,一旦至此。缺十字不孝即日弃家,再远匿矣。
夜行昼伏,背负衰慈,锋镝荆榛,途欺仆叛,万千毒苦,始抵湖阳,哀
此茕茕,寄栖何所。思近堂翁僦屋安顿,倘蒙委曲,深感幈幪。
答友人云:
不孝忝为士夫,虽不在位,莫效匡扶,正惟草莽之中,当勖从一之
节,一心坚定,百折何辞,至于身家,久付之敝屣矣。劝言若爱,实未
敢闻,口占附呈,此血墨也。乙酉仲夏书。此五字低一格小字,或系
书题亦未可知。
腐儒无计挽颓纲,荆棘崎岖但隐藏。
见说心尽,故令率土病成狂。
抱头掷主周妻子,预表章。
天堑江流空日夜,吞声孤泪与俱长。
诗亦是小字,上有眉批云:“狂澜砥柱,一千钧。”一字底下看意义与痕
迹似应是发字,不知何以违碍,岂友人乃来劝剃发者乎。又答友人云:
缺十四字自古未闻仁者而失天下。一治一乱,其惟时使之乎。
这三封信没有多大重要,不过可以知道他是一位遗老,末了一信乃是亡天下
后的感情上的排遣话,其实是未必然,而且他的其他书牍所给予我们的教训
也并不是这样说。薄游书牍的好处,我觉得与从前读陶路甫拜环堂集
的尺牍相同,是在告诉我们明末官兵寇虏这四种的事情。照这些文章看来,
寇与虏的发展差不多全由于官与兵的,丙子年答京贵云:
不肖负疴入山深矣,嫠纬不恤而漆室过忧谈天下事乎。明问谆谆,
不忍有负虚心之雅;君亲并念,亦何敢作局外之观。窃惟寇蹂躏五六省,
虏跳梁十馀年,丧失虔刘,征求饥馑,天下亦甚病矣。以刍荛之愚,急
则治标,策虏无攻法,策寇